第321章 一個人(2 / 2)

“哦?既是如此,不妨再宣布賞賜溶兒1000兩銀子。這個嶽鵬舉也真是的,怎能不讓妻子過幾天好日子?”

“官家仁厚。”

康公公退下,臨走時,但見官家嘴角那抹得意的笑容。別人不知,他心裏卻明鏡似的。自從官家陽痿症後,雖得王繼先的“良藥”,但心意、行事都有極大的改變。尤其是對於生平唯一得不到的女人,雖然竭力表現出大度,但一直隱藏著不足以對外人道的妒忌。尤其是他麵對司空見慣的滿宮的美女,“不舉”的時候,心裏那種變態的渴望就更是強烈,總想,如果是她——越是得不到,就越是想得到!

這種極其微妙的卑鄙的隱私,外人體會不到,但康公公這樣隨時服侍他的太監,卻總能揣摩一二,因為他們自己本身就是很特殊的一個群體,一個男人,生生成了太監,心裏的欲望就成了變態,所以,太監們不是同性戀,就是變態地愛錢或者變態地以折磨其他宮女為樂子。

他隱隱猜知官家也是這樣的心理,總希望花溶和嶽鵬舉之間出點什麼差錯,決不能讓他二人恩恩愛愛地過下去,最好是以悲劇告終。而且,嶽鵬舉軍功越大,越是簡樸行事,趙德基對他的猜忌就越大。

有好幾次,康公公甚至想看在“故人”的份上,略略提醒嶽鵬舉夫妻,一定要大肆問官家討要賞賜,要得越多越安全。但他知嶽鵬舉性子,而他自己又不曾得嶽鵬舉幾多賄賂,心想,他的死活跟自家無關,就不多那個事情。今日上奏花溶“逐漸講究吃穿”,還是因為得了秦大王的暗示。

果然,趙德基聽得如此,心裏很有幾分得意,自言自語說:“朕閱女無數,再是三貞九烈的女子,天長日久,也不耐煩柴米油鹽,喜好榮華富貴是人的天性,溶兒又怎會例外?她早年單純,以為隻要喜歡一個人,就能那樣過一輩子。殊不知,能過一時,怎能過得了一世?”他轉頭看康公公,“吩咐下去,再賞賜溶兒黃金一百兩,錦緞一百匹,簇新裝三十套。”

“是。”

花溶在東林寺一住月餘,晨鍾暮鼓,念經拜佛,疲倦的身心也一日日平靜下來。這些日子,魯達曾陸續請來兩三老者,隻說是來參禪品茶之人。花溶跟他們一起品茶論道,發現這些人無一例外,都是當地有名的郎中。他們用了各種委婉的借口替花溶診治,都說她並無任何異狀,身子完全健康。

如此幾次下來,花溶已經完全明白魯達的苦心,她自身已經不再做治愈的打算,並且對生育一事,不再抱著任何希望,隻想,如果和鵬舉徹底決裂,今後也不會再做嫁人念想,生不生根本就不重要了。

她委婉表達此意後,魯達性子爽朗,就再也不尋醫問藥,如此,花溶才鬆一口氣。

這日下起大雨,外出不便,她便一個人呆在西廂,獨自聽著外麵的風雨大作。雨越下越大,她慢慢走到窗邊,打開窗子,風雨立刻飄進來,她伸出手,豆大的雨點濺在手心裏,打得手心生疼。

被隱藏許久的痛苦和落寞如毒蛇一般浮上心底。按照日程推算,鵬舉一定早已結束了洞庭之戰。可是,這麼久,他竟然毫無消息,也不曾來尋自己。他莫非真的沉浸在李巧娘的美貌溫柔裏,再也不會來尋自己了?明明是自己主動出走,心底卻不甘不忿,像被人狠狠地拋棄一般。

她關上窗子,也不管淋得半濕的衣袖,回到床邊呆呆坐下。

桌子上放著一個大包袱,正是自己出走時帶的一些簡單衣物。她打開,裏麵成串的金葉子,黃澄澄的,看起來很是悅目。這大串金葉子也是她當初在地上撒潑哭泣時,秦大王悄然放進去的。她發現藥瓶後上路才發現的金葉子,也沒法歸還秦大王,就一路帶著。但在這裏,也根本用不上。

她拿出一串金葉子,如扔飛鏢一般,一枚一枚往窗戶上扔。每一枚都擊在窗戶上,發出清脆的聲音,很快,地上便落了一排黃澄澄的葉子。

她心裏鬱悶之極,跳下床,跑過去,一個勁地用腳踩這些金葉子,眼前浮現嶽鵬舉和秦大王的嘴臉,但覺這二人都討厭到了極點,一邊踐踏一邊罵:“踩死你們,踩死你們……”仿佛這滿地的金葉子是二人的頭顱。

嶽鵬舉最初還能晝夜兼程趕路,但到後來,眼疾發作越來越厲害,根本無法見光,無奈,隻能白天休息,晚上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