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職場陷阱(2 / 3)

和她一樣老是被王主任差遣的般卉顯然很同情她,特別是芥末失寵以後,輪到般卉成為王主任的頭號工作對象,周末、晚上、應酬之類大家都不愛幹的事,王主任都找她幹,而般卉這樣剛出來工作、能力又不強的小泵娘絕對不敢違背頂頭上司的安排。

於是,鬱悶的般卉就經常找芥末一起去吃早餐、買零食、逛街,兩人同病相憐,經常一起發泄。

般卉是個身材小巧,白淨圓潤,一臉乖巧的女孩,怎麼看都是個乖乖女。她去年剛從名為大學實則為中專的廣播電視專業大學畢業,據說家裏有些背景,家境也不錯,所以,雖然她的性格並不具備記者特有的外向大方,專業能力和潛質也不強,但還是擠進了電視台這樣的油水單位。

說實話,般卉應該算是部門裏能力最差的了,攝像和寫作水平都很一般,名校正規專業的實習生顯然都比她基礎包強潛質更好,加上她那種有些唯唯喏喏的性格,大家都不太把她當回事。好在她沒什麼個性和脾氣,逆來順受,而且對別人的地位和利益不構成威脅,她還算站得穩。

芥末跑老遠地來這種小地方實習,同來的同學都不是很親近,遇到般卉,覺得自己在精神上和心靈上有了點依托,不由和般卉越走越近,有一段時間,簡直就是形影不離。

般卉經常向她訴苦,說自己周末要去接遠道而來的同學,但王主任找別人去幹活別人不去,就把她叫去了,結果忙了一天,都顧不上招待同學。而很多采訪,王主任明明能一個人完成的,卻喜歡找下屬陪伴,難受死她了。

她還說王主任要和某政府部門的人吃飯,要找女記者一起去,而部門裏的幾個女記者,有的已經結婚,有的和台裏的領導關係好,有的脾氣比較硬,都懶得去,結果隻好她去了。那種飯局,坐的都是一些裝腔作勢、勢利虛偽的官場和商場人物,吃得她很難受。

般卉說完後,總是歎息,說自己沒有能力找到更好的單位,又不喜歡挑戰和競爭,家裏也不允許她外出工作,再怎麼鬱悶也隻能熬下去了。

芥末每每聽了都很同情她,總是開導她鼓勵她,說在本地電視台已經是非常好的單位了,而且工作壓力又不是特別大,待遇在當地也算很不錯,雖然也在搞競爭機製,但在這樣的單位,隻要和領導搞好關係,怎麼樣也輪不到自己走人。

芥末在這麼說的同時,不禁暗自慶幸自己雖然沒後台,但還有點去哪裏都不怕找不到飯碗的能力,以及獨立的性格和上進的心態。她可受不了像般卉這樣,不得不處處看別人臉色行事,受製於人。

所以,她芥末從小到大努力學習,追求自由獨立,現在才不會因為能力不強而依賴於人。芥末越想越覺得自己的努力與獨立是對的,別人動不動就說什麼女孩子不要太強太獨立,根本就是誤導。

一個周六下午,芥末正在網吧聊天,般卉忽然打電話給她,拜托她陪她去吃飯。

芥末問是什麼飯局,般卉說,城北區某官員請王主任吃飯,但王主任臨時有事,要她代表他去。因為事先已經約好了,不少政府部門的人員都會到場,如果他們不去,是很不給對方麵子的。

芥末很不喜歡應酬,而且不擅於應酬,有些猶豫。

般卉說,她一個女孩子去實在不太好意思,而且飯局上還有其他人在場,她們又是電視台的人,什麼人都會賣點麵子的,不會為難她們喝酒,她們隻是意思意思地代表台裏出場,吃飽了就走。

想到般卉一個人去參加那樣的應酬,芥末的心軟了,她想想也是,吃飽了就走不就行了?而且她跟般卉又這麼要好,怎麼可以讓她單刀赴宴?所以,她答應陪她一起去。

傍晚六點多的時候,芥末直接從網吧出發去金月大酒店,在酒店門口和般卉碰頭後一起進包廂。

包廂很大,估計有五六十平方米,設有專業的卡拉ok設備,靠門的大圓桌上擺滿酒菜,五六個男女已經入席了。

做東的是城北區某某部門的黃主任,年紀大概過五十了吧,打扮和大多數小辟員沒什麼兩樣,有點做作的道貌岸然,一副ms高深且為民服務的模樣。芥末對行政機構的設置和職務不太熟悉,記不住這位黃主任的職務,隻知道大概是個能管點事的小辟員。

看到她們進來,幾個人都熱情地招呼她們坐下,還老馬識途般的在黃主任的兩邊空出位子,讓她們分別坐在黃主任兩邊。

芥末無奈,官場的飯局都是這樣,領導的身邊都安排坐年輕女孩或漂亮女孩。

芥末和般卉隻是電視台的兩個小記者,不是有必要重點巴結的對象,大家客氣地打過招呼以後就繼續喝開了。就像般卉說的,這些芥末始終不注意和記得是什麼身份的人沒有勉強她們喝酒,她們跟這些顯然在官場上混多了的人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隻是安靜地吃東西。

黃主任對她們兩位小泵娘相當照顧,不忘時不時地跟她們聊兩句,吹捧一下她們,沒說什麼沒營養的話題或給她們敬酒。芥末想,不用喝酒或參與吹捧,這樣的飯局還能忍受。

酒過半旬,有幾個人有事先走了,酒席上隻剩下了四個人,黃主任,芥末,般卉和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估計是黃主任的司機之類的,對黃主任有幾分恭敬。黃主任似乎還約了其他人來談事,不時讓那個男人打電話催促其他人過來,並不滿地說怎麼遲到這麼久。

那個男人打了幾次電話後說,黃主任,我去接他們來吧。黃主任說,快去快去,都說了要介紹電視台的記者給他們認識,怎麼讓人家記者等這麼久。

那個男人出去後,隻剩下她們兩人和黃主任了。

本來芥末看人少了,也想走了,但又不好提,畢竟她們隻是小人物,才來了不到半個小時就走,好像不太給人家麵子。雖然她不喜歡麵子這個東西,但社會上的人似乎都很在乎,人家再怎麼說也是政府官員,還說好要把她們介紹給別人的,總不便想走就走,熬著吧。

聊了一會以後,黃主任說他會看相,她們來了興趣。

黃主任端詳了她們的麵相後說,般卉的長相有福氣,將來應該會衣食無憂,生活富足。而芥末呢,帶有貴氣,有當官或做官太太的麵相。芥末好奇地問他怎麼看得出來,他說她的額頭比較高、飽滿,目光也比較有神,這是有貴氣的典型特征,芥末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小時候家裏喜歡找人給她算命,算命的都說她芥末日後會出人頭地。

黃主任還說他看手相也很準,她們伸出手來,女左男右,黃主任看的是她們的左手。

他眯眼看了她們的掌心一會後,拉過般卉的手,放到眼前仔細看,手指繪著她掌心的紋路,分析得有模有樣的。

看完般卉的手掌以後,黃主任又順手抓起芥末的左手,分析起什麼事業線、愛情線、生命線來。芥末這樣被他抓著手,有點別扭,但黃主任隻是看了一下下就放開了,她於是又覺得自己太迂腐了。

看完手相後,般卉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她家裏打來的,她家裏好像問她在哪裏、在幹什麼、怎麼還不回家等,般卉解釋了兩句,然後不耐煩地說知道了現在就回去。

然後,她對黃主任和芥末道:“黃主任,不好意思,我家裏催我回去了,回去晚了會挨罵。芥末,你在這裏陪黃主任再吃點吧,晚點讓黃主任送你回去好了。”

黃主任說等司機回來再送她回去吧,般卉說不用了,又跟芥末說了兩句後走了,順手把半開的門掩上。

現在隻剩下芥末和黃主任在這麼一個大包廂裏了,芥末覺得別扭,也有點不安。她其實很想跟著般卉走的,但般卉已經說讓她代表電視台留下來見遲到的客人了。

如果隻是代表個人,芥末可以不理會,但她現在代表的是電視台,而且對方又是政府官員,不好走啊。她再怎麼我行我素,也還是懂得以公事為主,以大局為重。

她沒辦法,隻好硬著頭皮繼續呆在這裏,強作笑顏和黃主任聊天。

慢慢地,她覺得不對勁了。

黃主任慢慢向她靠過來,幾乎就是挨著她的,而且說著說著,他的右手……竟然……看似隨意地……搭在了她的左膝上……

芥末渾身不舒服,往旁邊扭了扭身,他又靠過來。

芥末笑不出來了,這樣的場麵讓她很難受,也讓她不知所措。如果對方明目張膽地對她動手動腳,或做什麼過份的事,她倒有理由翻臉了,可這樣……她繃著臉,不說話。

黃主任卻開始自顧自地說話了,也開始慢慢暴露他的本性了。

“看你的麵相和手相,你真的天生帶著貴氣,很適合去官場發展,而且肯定會有貴人相助。你這麼年輕漂亮,去做記者太可惜了,做記者能有什麼前途?我這裏正好缺一個秘書,以你的條件、學曆,完全符合要求,你看有沒有興趣?有興趣的話,我改天就安排一下……”

芥末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他那隻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手上,那隻手甚至開始撫摩她的膝蓋了,大有準備往上移的趨勢。

如果她今天穿的不是牛仔褲,而是裙子,那會怎麼樣呢?如果那隻手真的膽敢往上移,她該怎麼辦?是啊,怎麼辦呢……這樣的事情,女人們不是遲早總會遇上的嗎?

她想起了常常在影視和裏看到的那些情節,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無處不在的……性騷擾。在那些電視裏,女人們要麼總是忍氣吞聲,要麼就給男人一巴掌或掀桌子,她是不是也要不得不上演這樣的剛烈大戲了?

她完全沒聽黃主任在說什麼,隻是冷冷地盯著眼前的桌子,這麼大一張桌子,要掀翻可能需要點力氣吧,但她應該有這個力氣,掀翻的場麵一定很壯觀……

從小到大,男生們至多也就是對她吹吹口哨,從來沒有人敢碰她一根頭發,她和女友走在一起,男生們往往會去撩撥她的女友。雖然她長得不比女友差,可他們從來不去撩撥她,別人和她都認為這是因為她看起來比較正經剛烈不可調戲的緣故。

可現在,居然有一匹老頭子在對她進行性騷擾……大概,這匹老頭幹這種惡心的事幹習慣了吧,而被騷擾的女人,估計也不敢惹他吧。可他不過就一老頭子,她又不依靠他……

可她終究還隻是從小在象牙塔裏學abcxy看文學名著動畫片長大的小女孩,在沒有任何心理準備的情況下遇到這樣的事,一時間頭腦混亂,不知道該忍著還是該發作,也不知道這樣或那樣做到底會有什麼後果……

在他還沒有太過分之前,芥末想她應該要再忍忍看情況吧,爆發是需要足夠的怒氣和忍無可忍的:“不用。我不喜歡當官,對當官沒有任何興趣,我做這行做得挺好,我就算不做這一行,去做其它的行業,也不會差到哪裏去,我相信我自己的能力。”

“唉唉唉,這你就不懂了,當官的好處很多,你當了就會舍不得了,要不然怎麼會有那麼多人想當官……”

“別人想當官不關我事,反正我不想當官,有官讓我當我也不當!”她的聲音應該足夠冷酷了吧,可這老頭的手怎麼還不放開,似乎真的準備往上移了……

她狠狠地咬牙,目眥盡裂,握著茶杯的手暴出了青筋——別逼她失去理智!

她已經在腦海裏設想掀翻桌子然後走人的場景,在心理上做著這樣的最壞的準備,真要這麼做很不容易……這個老頭,好歹也是個閱曆豐富的小辟員,不會真的逼得她走上讓所有人都不好看的這一步吧……

就在她快要瘋掉的時候,黃主任大概感受到了她極度的反感和不悅,及時拿開了他的手,也往旁邊移了點,不再挨她這麼近。

這時的氣氛已經很僵硬了,芥末繃著臉,一言不發。

黃主任卻開始想緩和氣氛了,他帶著笑臉說:“他們怎麼還沒來,我再催催。”

他站起來,在包廂裏轉著圈,拿出手機撥打電話:“喂,到哪裏了……怎麼這麼慢……馬上帶客人進來……快點!”

打完電話後,他說出去接客人就走出去了,芥末認為,大概是她的臉色有點可怕的原因,八角和她的同學每次一看到她這樣的臉色就變乖了。

幾分鍾後,黃主任和幾個人說說笑笑著進來,並熱情地向她介紹客人。芥末對這些客人毫不關心,別人的身份姓名她一點沒聽進去,隻是為了完成任務而客氣地跟別人打招呼。

然後,這些人繼續點菜喝酒,芥末始終沒有笑臉,隻是偶爾客氣地答句腔。客人在來之前已經吃過飯了,寒暄幾句後,黃主任提議唱歌,別人似乎都知道黃主任的庇好,紛紛提議芥末和黃主任來個合唱,芥末說她不會唱歌,堅決不唱。

黃主任有點討好地說:“沒關係,唱唱就會了,來,我先唱幾首獻獻醜。”

然後他開始引亢高歌唱《一剪梅》,等他唱完以後,受夠了的芥末也下定決心站起來,對他說蠻晚了有事去辦你們慢慢唱。

黃主任似乎不敢再留她,殷勤地說:“我派司機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還要上街辦點事情。”她不冷不熱地說。

黃主任客氣地送她到門口。

芥末走到外麵後看看手機,晚上八點二十五分,真是度時如年的一頓飯。

她快步走在街道上,低著頭,心裏充滿了憤怒和不甘。她應該在當時就明確地表露她的反感和不快,或者直接拍桌子走人,而不是在過後心裏忿忿不平。當然,真的直接喝斥或拍桌子走人的話,芥末自大、不尊敬領導、不團結的名聲可能會再度傳開,她又要成為風雨的中心。

回到宿舍裏,一直到躺在床上,芥末的心裏仍然無法平靜,一遍遍地回憶今天晚上遇到的事情,鬱悶得想瘋掉。

這種恥辱、丟人和憤怒的事,她不想對任何人說,但她真的很不甘心。

當她終於冷靜下來以後,她慢慢地看清楚和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也知道自己有多單純和傻冒……芥末,果然還是太幼稚了,在這個社會和世界麵前……

在那個老頭握住她們的手時,她就應該意識到這是性騷擾了,可恨她對這個社會接觸和了解得太少,沒有足夠的防範意識,也沒有考慮到人心會這麼複雜。她應該從一開始就表現出足夠的、強勢的反感和排斥,讓人家知道不能惹她,真是太鬱悶了。

她更應該做的事情是,般卉走的時候她應該跟著走,都是大家的事,為什麼她就應該被留下來?她不留下來又能出什麼大事?其實,最應該做的事情是,她根本就不應該去吃這頓飯,其他人不去是因為都知道沒意思,她怎麼就去幹這種沒意思的事?

她不忍讓要好的女同事單獨赴宴而陪著去,結果呢,人家丟下她自己一個人走了。

再往深一層想,隻怕……她又被人家給害了。

般卉工作一年多了,這樣的飯局和應酬應該遇到了不少,又是本地人,她不可能一點都意識不到那匹老頭是個大色鬼,在吃她們的豆腐,可她卻丟下同伴走了,她不可能不知道這簡直就是把羊留在老虎身邊。說不定,她就是知道這老頭惡心,才把她一個人丟在那裏的……

換了自己,知道對方是什麼人的話,她絕對不會把同伴單獨丟在那裏走掉……

她越想越心寒,不敢去想般卉到底是無意還是故意這麼做,但不管是無意還是故意,她都被傷害了……天下最毒婦人心,果然是這樣……般卉的做法比當年野蠻的宮野更惡毒和過份,如果她真出點什麼事情,她絕對不會原諒所有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