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柳氏覺得是自己沒睡醒。

她狠狠掐了一下大腿，非常疼。

江重山慢悠悠地喝茶，毫無反應。

這令柳氏心裏十分不舒坦，猜到定是林氏在他耳邊吹了枕邊風。

她不死心地看向江重山，斜睨著他，“侯爺也是這般想的？”

“是我提的。”

不待江重山回答，江老夫人幽幽出口。

“我不同意，那賤人生的女兒，怎配記在我名下？”

“庶女是庶女，永遠別想和我的孩子平起平坐！”

她被急了心智，十分不滿江老夫人如此做法。

江老夫人也不惱，淡聲提醒，“柳氏，別忘了你之前的位置。”

這些年，柳氏最惡有人拿她的出身說話，她是從底層爬上來的，一路走得艱辛，好不容爬上當家主母的位置，絕不允許有人覬覦，也不允許有人翻舊事。

她憤憤道：“老夫人，我若是不同意呢？”

“梅香，你來說給她聽。”老婦人抬手，喚衛嬤嬤，“這些年你當家做主，原以為聰明了些，竟不知還和之前一樣沒頭腦！”

柳氏羞憤，咬牙切齒地瞪著老夫人。

“夫人，四姑娘記在您名下，隻功無過。”

“你倒是說得輕巧。”柳氏沒好氣斥她。

劉嬤嬤徐徐道：“其一，四姑娘嫁給錢家，您便是錢記少東家丈母娘。其二，錢家隻娶嫡女，四姑娘庶女的身份恐生變故。其三，如此，您拿捏林姨娘隻會手到擒來。”

前二柳氏沒想過，也不屑，但能拿捏柳氏屬實吸引了她。

江老夫人適時吹風，“這些年多虧妍兒在我跟前盡孝，柳氏，將妍兒記在你名下是老婆子的主意，我半截身入土的人，這點心願你也不滿足我？”

柳氏有些搖擺不定，揉揉眉心看向衛嬤嬤，尋求她的想法。

那廝小幅度地頷首，也算同意了。

“行吧，母親如此說，我也不好駁了您。”

見她沒說旁的，一行人便轉戰祠堂，忙裏慌張地舉行記名儀式。

林氏遠遠看著，眼含熱淚，終於為女兒掙了點傍身的資本。

原本為庶女預備的規製，在江妍記名成功之後，安遠侯府忙碌起來，采辦的采辦，布置的布置，儼然是按照嫡女的規製來辦。

林氏感激，帶著一副祖傳的玉鐲子前去攬月軒表達謝意。

無功不受祿，況且是有紀念意義的東西，江綰沒收，另外吩咐秋桑去內室取了個沉甸甸的荷包予她。

“林姨娘，此後，柳氏怕不會輕易放過你，自當小心。”

林氏眨眨眼，豆大的淚珠滑落臉頰，嗚咽道：“……大姑娘，您是大好人。”

“我定會日日為你燒香祈福，保佑姑娘健康平安。”

江綰聞言無奈地笑笑，叮囑她打起精神，成敗就在後天，可千萬不能搞砸。

林氏屈膝行了一禮，才離開攬月軒。

翌日下午，侯府上下沉浸在喜悅中，卻沒想迎來一位不速之客。

錢記老太太帶著兒子錢旺突然登門拜訪，殺了個措手不及。

原因無他，錢家在中午時分，收到一份匿名的包裹，順帶遙祝錢公子與江四小姐百年好合，佳偶天成。

今日已經不是第一次收到這樣的包裹，賀帖上恭賀的新娘，無一不是江妍的名字。

錢旺拄著名貴的檀木龍頭杖，問身旁的管家，“江妍，是江家的那位庶女？”

老管家如實回答，“是，少爺，”

“本少爺隻娶江家嫡女，這庶女是怎麼回事？”

“少爺，老奴也深覺奇怪。”

錢旺跛著腳坐回圈椅上，百思不得其解。

此時，錢老太太從集市上回來，滿臉怒氣，吩咐管家將兒子的婚書找出來。

管家應允退下。

錢旺跛著腳站起身，扶他娘坐在軟墊上，掂量著問：“娘，發生了何事？”

錢老太一股惡氣湧上心頭，啐了一口，說：“集市上遇見采買的許家老太太，就那江家嫡女外祖母，她竟恭賀你與江家庶女喜結連理，簡直無中生有。”

“我兒何時說過要娶庶女了，真是晦氣。”

錢旺心猛地下沉，心底莫名湧上不安。

“娘，此事恐有蹊蹺。”

老太太幽幽看向他，忍不住嘀咕，“怎會，金筆紅紙，他安遠侯府還想賴賬不成？”

錢旺將收到的幾份賀帖展開給他娘看，“無巧不成書，娘，此事可疑。”

老太太展開，一一看過，瞳孔微沉，“這……”

不多時，管家找來婚書，錢旺打開核驗，金筆紅紙上寫著江姒的生辰八字，依然沒讓他放下心，轉念吩咐管家派個人去他歎虛實。

這一去還真讓他探到了貓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