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楠和周拓的戀愛過程裏,大多時候的稱呼都是全名,周拓偶爾也會喊她寶寶、寶貝,但薑楠從沒用其他的昵稱稱呼過他。

薑楠還是個在男女感情方麵純潔得像個小白花的人,就算親過好多回,抱過好多回,她也依舊像剛開始那樣碰一下就要滿臉通紅,一副快喘不過氣的樣子。

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周拓每次都不敢對她太過逾矩。

她沒好意思用親昵的方式稱呼過他,有時候聽見鄧旭堯他們喊他阿拓,她也會低下頭,在心裏也默念上幾遍。

阿拓、阿拓。

這是第一次,周拓從她嘴裏聽見這個稱呼。

他覺得四肢百骸裏流淌著暖意。

因為一句充滿柔情蜜意的呼喚,因為她白皙的手掌有些急切地安撫,也因為她說的,有她在。

在他十二歲的時候,她用嬌小的身軀為他擋住利劍般的話語,填補他因為家庭而略顯昏暗的童年,跟他說“我很喜歡你”。

這些年雖然被接回了爸媽身邊,但爸爸工作繁忙,和他沒太多感情,媽媽又因為小時候的事情,總會無意識遷就他、甚至於有些討好,如果他把人拒之門外,她絕對不會再多向他靠近一步。

所以失去奶奶後,他不想吃不想喝,媽媽會給他擺上飯放在門口,卻從來沒有想過敲開他的門跟他說話。

而爸爸,也不會因為奶奶的去世而從工作中抽離出來,對他的事情應該聞所未聞。

他的朋友,他不說,也就沒人敢問。

可薑楠卻不會因為他的拒絕交流而順著他的毛離他遠遠地。

她知道他在想什麼,知道他需要什麼,就算他一聲不吭,就算他把人拒之千裏,她也會不遠千裏地來到他身邊。

就像十歲時她為他挺身而出,現在又好像給他心裏的烏雲狠狠揮了兩拳,就這麼打散了。

她總是乖順的,但也是倔強的。

骨子裏就是有那麼一股力量,讓在她身邊的人不由得變得堅定。

她也是他的靠山。

“以後都這麼叫我。”他定定道,語氣已經軟得一塌糊塗,把薑楠的手從自己下巴處移開,兩人先前擁抱的姿勢調轉,這回是他抱著她。

她在他懷裏嗯了聲,又喚他一句阿拓。

兩人無聲抱著,不一會,周拓感受到懷裏的她有些動靜。

她在他懷裏小聲打了個哈欠。

她有點倦了,在平常這個點再過四五個小時,她可能就已經醒了。

本來因為周拓的事情,她的睡意早就被趕跑,此時看他的情緒已經好了不少,懸著的心就放下了,那睡意就開始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去床上睡吧?”周拓把她從雙臂中放了出來,那濃密的睫毛撲閃撲閃,眼神都有點迷離了。

她又嗯了一聲,實在累的不行了。

被他抱著放到床上,昏昏沉沉睡去的前一秒,薑楠心裏還略有一絲遺憾地想——看來今晚的大事辦不成了,等她下次吃飽睡好再說吧。

“晚安。”周拓稀碎的吻落在她額上,又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

她似乎無意識又“嗯”了一聲,作為對於他“晚安”的回應。

想到剛進門時她鼓起勇氣叫自己別走的模樣,又聯想後麵她要他買酒時有些視死如歸的神色,周拓無奈地在心底笑了一聲。

這姑娘,腦子裏不知道在想什麼,可能覺得孤男寡女夜晚在外共處一室,做這種事理所應當?還是隻是想讓他開心點?

其實就算是接吻,看著她無辜的眼睛和不沾染一絲煙火氣的神情,他也是會有負罪感的,沒她同意,他不可能再進一步做些什麼了。

看著床上熟睡的人,他心底一陣憐惜。

既然答應陪她,他今晚也不會走了。

他邁步小心翼翼地走到一旁長沙發上,隨手抓起還掛在椅背上的外套,然後隨意蓋在身上當被子,躺了一會,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薑楠半夜是被渴醒的。

睜開眼,對於眼前在夜光下略顯陌生的天花板,她起初愣了半晌,才回憶起睡前自己已經來了h市找周拓。

她起身想拿床頭的水喝,才看見在沙發上睡著的周拓。

他身上本來應該蓋著外套,可能是睡著了不經意掉落,此時那件黑色衝鋒衣正躺在地板磚上。

薑楠赤著足,躡手躡腳地往他那走去。

她很想喊他上床一起睡的,但他睡熟了,再把他吵醒就不好了。

走近了,她撿起地上的衣服,想蓋回他身上。

此時的周拓身體微蜷,像一個受驚的小獸,一張臉埋在胳膊裏,睡著了,眉宇間隱約透露出些許疲憊。

睡前帶著鋒利的眉峰也舒展開來,麵部線條柔和,不似在他人麵前時的清冷。

她的羽絨服比他的衝鋒衣要暖和,她思忖了半晌,決定把她的外套也蓋到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