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書試讀--《將就》(2 / 2)

“妹伢,這麼快就回來了?”

楚辭往前多邁了一步,脆生生地答道:“對啊,孃孃要收攤了?”

“天快黑了,該回去做飯嘍。”說話時孃孃笑眯眯地盯著易許看,年輕男人腰板筆挺,直直地看著前方,僅一個側臉她就忍不住感歎:真是個俊俏的男人。

於是也那樣說了。

易許沒聽懂,但猜出來老婦人實在說他,便轉頭衝她微微一笑,濃眉大眼,唇紅齒白,比電視裏最火的男明星還要好看。

笑罷低頭瞟了眼身旁安靜的女子,她的頭埋得更低了,烏黑發絲間露出一隻通紅的耳朵。

她的聲音細細的,比傘外的雨絲還輕,“她在誇你好看。”

是這樣的誇的,不過前麵多了幾個字——妹伢的對象長的可真好看。

想到“對象”兩個字,她的心都是癢的。

回去時李嫂剛做好飯,正把擺在台階上的紅漆小桌往堂屋裏般,聽見轆轆的滾動聲,她連就地放下木桌,回頭,有人比她更快一步。

許牧唐已經下了層台階,搭在拐杖上的胳膊略微顫抖,仿佛下一秒就要從接近一米高的台階跌下去。

楚辭眼尖,立即邁開步子衝上台階,高跟鞋落在石板,聲音頗有些尖銳。

易許皺眉,眼睛盯著那雙米色的高跟單鞋,看細細的鞋跟卡在石縫間搖擺不定,又飛快地拔起。

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晚飯是在走廊吃的,許牧唐嫌屋裏太悶,憋得呼吸不順暢,易許就默不作聲地把飯桌搬到了走廊。

父子倆見麵總是詭異的沉默,偶爾說句話都夾槍帶棒,這次情況更嚴重,連平時總調節氣氛的楚辭都沒敢出聲。

搬家時他們曾吵過一架,後果是易許毫不猶豫地離開,六個月,整整六個月都沒有出現過。

就連上次許牧唐受涼感冒發熱,楚辭給他打電話,他都是派遣了助手過來探望。

這次他突然說要過來,楚辭一夜未眠,翻來覆去地思考他回來的原因,潛伏在黑暗裏某些不可告人的欲望如濺落的火星,噌一下燃了起來。

許牧唐吃的比往常要少一些,放下碗筷便直勾勾地盯著坐在對麵的易許,黑沉沉的眼睛裏風起雲湧。

楚辭忽然有些怕,怕戰火繼續蔓延。

身旁的男人卻像是毫無察覺,麵容平靜地放下碗筷,薄唇掀起,聲音一如既往的低沉悅耳,“父親放心,我知道怎麼做。”

楚辭心裏咯噔一下,仰頭看他,男人白淨的臉上沒什麼表情,與他平日裏的溫柔和煦相比,現在可以稱得上冷淡。

心髒極速下墜,落入穀底的那一刻,有血肉支離破碎的哢嚓聲響。

到底還是忍住了,她沉默地收拾碗筷,到廚房幫李嫂清洗餐具。

出來後走廊已經沒了人,這段時間許牧唐的情況越來越好,正常的飲食起居基本能夠自理。楚辭想,用不了多久她就該回去了。

踏上樓梯的那一刻腳踝處疼得厲害,她吸了口涼氣,低頭,果然紅腫起來。

楚辭嘴角扯出一抹很淺的笑,彎腰把高跟鞋脫掉,拎在手上。地板很涼,腳掌連著裸露在外的小腿都是冰涼的。

她慢悠悠地上樓,走到轉彎處正好和易許碰上。

男人如射線般精準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高跟鞋上,片刻,又落在她紅腫的腳踝。

楚辭像被人施了咒語,一動不動地定在他的視線中,貼在地板上的腳掌弓起,腳趾扭曲成奇怪的形狀。

男人突然彎下腰,措不及防地握住了那隻紅腫的腳踝。楚辭的身體抖了一下,瞳孔緊縮,望著窗外細密如織的雨絲。

雨,似乎又大了些。

男人仰頭看著她下巴緊繃的線條,掀開嘴唇,“為什麼不說?”

楚辭似乎被那聲質問驚醒,恍惚地垂下腦袋,恰好對上他的瞳孔。幹淨的黑白色,最致命的吸引力。她有些想逃,卻被他緊緊攥住腳踝。

房間裏安靜極了,耳邊充斥著窸窸窣窣的雨聲。

易許站了起來,終止了那樣奇怪的姿勢。

可楚辭堵在喉嚨口的氣息依舊沒有喘出,他離得更近了,近到能看到那雙眼睛裏細碎的白光。

“我們結婚吧。”

楚辭張大了眼睛看他,外麵窸窣的雨聲被放大無數倍,在耳邊轟鳴著,麵前隻剩下男人一開一合的嘴唇。

他說:“這對你不太公平,但也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

楚辭沒有說話,像隻脫線木偶般呆呆地站著。

他忽然有些慌,準備好的措詞全都被打亂,嘴唇蠕動,最後吐出一句:“你也可以拒絕,我全都接受。”

能和他在一起,有什麼不可以的?

她僵硬地點頭,用了很大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好”。

易許,我終要成為你的妻——即使你並不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