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裏壓抑著怒氣, 不難聽出。

溫晚一愣,剛想回頭就感覺到一股勁風自背後向她而來,可當她繃緊怕身體下意識抵禦時, 那股勁變得格外溫柔,卻也堅決地扯開了抓在她手上張書的手。

溫晚和張書兩人都是一愣,略一側頭, 便是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頜線條,陰影自他的身旁落下,竟剛剛好將溫晚籠罩了進去, 不差分毫。

“祁冷你這是幹什麼?”張書咬著牙,字音一個一個地往外蹦, 頗有咬牙切齒的意味。手腕上傳來的痛感不是假的,讓他再次想起了上次走廊上的屈辱。

想到這,他向來溫和的微笑漸漸消失,借著一股巧勁抽回了自己的手,邊不動聲色地揉著泛紅的腕骨,邊冷聲道:“我正在和溫晚說話,你有事可以等我們說完。”

言外之意就是, 你的所作所為一點禮貌也沒有。

溫晚已經有點摸著了祁冷的脾氣, 聞言一對好看的眉輕蹙,剛想說什麼,卻被祁冷更快地打斷了:“嗬,你倒是君子。”

他語氣裏的嘲諷讓張書顏麵盡失,更何況是當著溫晚的麵, 少年的某些心思最為敏感。張書微微側頭看向溫晚,卻見她蹙著眉看著祁冷。

“你——”張書一陣氣急,白淨的臉都漲紅了,卻還是閉嘴不再與祁冷爭論。當著溫晚的麵怎麼也不能這樣失了風度。

他欲和溫晚搭幾句話,卻不料祁冷身體一轉,將少女嚴嚴實實地擋在身後,隻看得見一片衣角。

“這裏沒有房間了,你可以走了。”祁冷冷冷開口,擋在溫晚身前,沒有半分要讓開的意思。

張書怒目,卻還是壓著脾氣講道理:“方才前台明明說還有好多房間,怎的就沒有了?”

祁冷朝前台看過去一眼,冷冰冰的,前台冷不丁地打了個哆嗦,被他那一眼神看得渾身一顫,低下頭不敢看祁冷,忙不迭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我看錯了,很抱歉這位先生,現在已經沒有房間了!”

前幾分鍾還禮貌地向他推薦房間,祁冷的一個眼神便讓其瞬間改口,想也不想就知道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手腳。

祁冷的身世不是沒有人扒過,有人說他是京都祁家不受寵的兒子,被親生父親驅逐到了涼城。也有人說他是祁家的私生子,總之不是什麼好的評論就是了。

可即便是這樣,祁冷也還是和其他男生不一樣——不管他在學校裏犯了什麼事從來都沒有被老師處分,沒有被懲罰。就連校長跟他說話的時候他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校長都依然賠著笑臉。

校園貼吧上曾有人扒過祁冷的穿著——那些看起來普普通通的T恤、鞋子,無一不是高端奢侈品牌,大部分同學們的一身衣服加起來可能還沒有他一根鞋帶貴。

一家酒店為了討好祁家的少爺也不是什麼很稀奇的事情。

視線微移,張書看到鏡子裏反射出來的被祁冷擋在身後的溫晚,少女抿著唇,嫻靜溫婉的樣子像一朵出水芙蓉,幹幹淨淨的。

想到祁冷,張書的眸子深了深,一絲嫉恨從眼底一閃而過。

祁冷將那點變化盡數捕捉,冷笑著勾了勾唇。

同樣都是少年,對方心裏的那些心思誰還看不出來?張書微垂著頭緊握了握拳,深呼吸一口氣後又倏地鬆開。

再抬起頭時麵上依然是一片清風霽月,他直接繞過祁冷,拖著行李箱走到溫晚麵前,溫和地笑:“既然沒位置了,那我就去和其他男生擠擠。”

溫晚有點莫名,張書要睡哪跟她說幹什麼。

她淡淡地“嗯”了一聲,然後拎著自己的外賣往電梯口走去,張書見狀跟在她身後要伸手幫她拿,“我來幫你吧。”

溫晚一側身避開他伸過來的手,禮貌地彎唇拒絕:“謝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祁冷黑眸漸沉,眼中釀著濃重的黑霧,帶著寒意。他一步步走過去,站在兩人中間像尊煞神。

張書皺著眉,兩人對上視線,在對方眼裏看到了挑釁和嘲諷,頓時怒氣竄上,卻又因為溫晚在這裏不得不壓抑著。

溫晚滿心都想著趕緊回到房間吃東西,忽的察覺氣氛有些過於安靜,抬頭看了眼祁冷,剛好被他看到,祁冷眉眼舒緩,自然地從她手中拎過那盒食物,“我幫你。”

交接間不知道是無意還是故意,若有若有地蹭了蹭溫晚的手指,滑嫩的手感讓祁冷的喉嚨一緊,有些戀戀不舍。

他的動作和表情太過自然,溫晚想拒絕都有些不知道怎麼開口。

祁冷目光溫柔,瞥見少女外套的帽子歪了,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地伸手理了理,勾唇輕笑,“帽子歪了。”語氣裏帶著說不出的親昵,眉宇間全然不見與張書說話時的冷漠,恰如春日。

溫晚早就習慣了,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祁冷動作,待祁冷放下手才仰頭問他:“好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