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將行人們的背影拉得很長, 橙紅色的黃暈籠罩在每一個人的身上,暖融融的,溫馨又美好。

溫晚漫無目的地走著, 心裏的思緒像一團被貓玩亂了的毛線,雜亂得很。

她也不知道剛才在醫院的那一瞬間怎麼就突然對祁冷發起了小脾氣,或許是那個時候的氣氛太過曖昧吧, 讓溫晚本能的想要逃避和厭惡,才會那樣決絕離開。

她近來是真的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時常會忍不住發脾氣, 那些藏在心裏的壞情緒和忍耐都變得很容易躁動起來。尤其是在祁冷麵前,她向來隱匿起來的負麵情緒波動越來越大, 也經常被發泄出來。

這是個不太好的預兆。

溫晚苦惱地咬著柔軟的嘴唇裏的嫩肉來懲罰自己這種力不從心,但是卻又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耳邊,馬路上傳來的汽笛聲拉回了溫晚飄忽的思緒,她漫不經心地掀起眼簾看過去,餘光看見在她斜後方的一個身影——

少年手裏不知道是抱著什麼東西,慢慢一懷,默默地跟在她斜後方, 安安靜靜的, 不說話,就是那樣默默地看著她。

溫晚心裏瞬間像被什麼東西塞了滿滿的,有點錯愕,有些愧疚,又有些她現在也說不清楚的東西, 心裏滿滿當當的。溫晚下意識地摸了摸胸口的位置,心裏那種奇異的感覺讓她有些不知所措,更多的是害怕,忍不住想要逃避。

溫晚抿了下唇,驀地停住了腳步,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年,少年也停下了,黑漆的瞳眸盯著她,一眨不眨,幽深如同深林古潭。

“對不起,剛才沒控製好情緒對你發脾氣了。”不管什麼樣,祁冷好心關心她,卻被她無緣無故甩臉色總歸是她不對,做錯了事情,就應該道歉。

溫晚的語氣很誠懇,又帶了一絲她自己從未察覺到的無奈和苦悶。

祁冷笑了,他將手中的東西改為提在手上,走到了溫晚的麵前,站定後溫晚才發現那是一袋零食。

不過眼前的少年怎麼看也不像是喜歡吃零食的樣子,沒想到還挺有反差萌的。

溫晚正想著,一隻手臂將她輕輕地擁進了懷裏,祁冷右手輕托在她的後腦,聲音低啞:“我說過,晚晚永遠不用對我說對不起。在我這裏,你可以隨便發脾氣,隻要你能開心。”

祁冷眼神溫柔,下巴若有若無地蹭過少女柔軟的發頂,在溫晚看不見的眼眸裏閃過近乎瘋狂的偏執:“我會永遠站在晚晚這邊。”

“不論對錯。”

溫晚怔住了,心裏像是打翻了廚房裏的調料,百感交集。

除了舅舅一家,還從未有人對她說過這樣的話。

溫晚不習慣這樣煽情的場合,即便內心很感動,表麵卻依舊冷淡。她含含糊糊地嗯了一聲,然後從祁冷的懷裏掙脫開來。

她理了理稍有淩亂的頭發,低著頭沒看祁冷的眼睛,小聲說了句:“我要去找我哥哥了。”轉頭就想跑走。

祁冷拉住了她的手腕,溫晚慌亂又疑惑地看向他,祁冷晃了晃手中的零食:“我送你過去。”

零食一大袋,裏麵不乏進口零食,價格不便宜,差不多快比上一般學生大半個月的生活費了。溫晚連連搖頭,不肯走,“你自己帶回家吃吧,我自己回去公司就可以了,很近的。”

聽她這樣說,祁冷抿著唇不說話,握著她手腕的手完全沒有要鬆開的意思,深邃漆黑的眸子裏滿是固執。

溫晚和他對視良久,最終沒忍住最先敗下陣來,無奈地歎了口氣,“好吧。”

話音剛落,就看見少年緊繃著的臉瞬間柔和下來,眉眼微彎。他的雙眼皮褶皺很深,眼形宛若桃花,眼尾略微上挑,瞳仁黑白並不分明,眼神似醉非醉,眼周略帶紅暈,像極了聊齋裏勾人的妖精。可偏偏總是麵無表情,產生了一點冰冷的距離感。

這一笑,讓人想起春意初來之日,千裏冰封一瞬間消融,春回大地,萬物複蘇。

溫晚看失了神,很快理智又將她拉回了現實。

“嗯……那走吧。”她用說話來掩飾那些尚未掩飾的不自然,轉身扯開話題,垂在身邊的手卻不自覺地蜷著,無意識地捏著衣角。

祁冷將她的小動作盡收眼底,收斂了情緒跟上了她的步伐。

兩人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安靜地一路走到沈氏樓下。

溫晚轉身欲說話,祁冷將手中的零食遞過去,溫晚依然不太想要,平白無故地收這麼貴的東西總歸不好,祁冷抿著唇,頗有‘你不接就是欺騙我的感情’的樣子,眼神無辜又幽怨。

溫晚終是放棄掙紮了,接過零食,說了聲謝謝,祁冷很輕地嗯了聲然後兩人相對無語。

溫晚咬了咬唇,“那我上去了,收假再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