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6章 誘惑(1 / 2)

她忽然覺得美好,一切都那麼美好,世界充滿了希望,人生也是,甚至,對於殺掉趙德基也充滿了希望。盡管,她心裏並不那麼急切地存著複仇的念頭了。甚至淡化了,隻想活著,好好活著。

隻因為秦大王這一次奇跡般的生還——他的生還,而帶來無窮無盡的活力。

盡管,她自己還是有著林林總總的大小傷。卻連疼痛也感覺不到了。歡樂,是那麼奇妙的一劑靈藥,令人不藥而愈。

她總是拉著他的手,有時,脈脈地看他一眼。他縱然在重傷裏,也覺得那種令人燃燒的柔情。

那是她的柔情啊,脈脈。

幾十年了,才知道心跳的感覺。

行軍很慢,到了傍晚,來到一個狹長的山穀。篝火燃燒,載歌載舞,在這狹長的山穀裏,自成一個奇妙的熱鬧世界。劉武甚至還獵到了幾隻大野豬。但野豬貌似也吃不到什麼東西,餓得精瘦。放在火上一烤,油香嗞嗞地冒著。

好不容易尋來的幾大桶清水擺在旁邊,終於可以肆意地喝上一大口。

花溶端著大碗,對著那一大筒清水俯下身去。

這一瞬間,她忽然停下,看著清水筒裏的倒影。夜色,火光,不真切的一麵鏡子,那麼鮮明地倒映出自己的滿頭白發——這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自己的整頭的白發。模模糊糊的,如整個青春歲月的傷勢,如這一生坎坷的見證。

她竟然不知道,自己三十方出頭,人未老,頭先白。

甚至那滿臉的滄桑。

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隻是一直沒想起,沒留意。甚至在用刀割下頭發煎煮的時候也沒發現。當時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來不及辨認是否白發黑發。

秦大王說:“丫頭,你真好看!”

不,那是多少年前的往事了。自己,就如一朵花,早已零落成泥碾作塵,就連最後的一縷芬芳也消失殆盡,變成了一株枯萎的草。

一株枯草而已。

她的淚水掉在水桶裏,一圈細細的漣漪擴散。大碗慢慢伸進去,攪亂一桶的漣漪,淚如雨下,無聲嚎啕。

一雙大手抱在她的腰間。

她忍住那種哽咽,想要笑一下。嗔怪他竟敢掙紮著坐起來。可是,聲音卻梗塞在喉頭,不能言語。他清晰地聽到她的抽泣,無聲的,隻是肩膀微微顫動。這一瞬間,周圍那麼安靜,隻有水裏的一圈漣漪,她的晃動的白發。

他要說什麼,卻是口拙的,那是心疼和心碎,卻又喜悅,想要嗔怪她。真是小丫頭,這算得了什麼?白發黑發,算得了什麼?

他略一用力,緊緊摟住她,腿還是跛的,差點仰八叉跌倒在地,他的聲音也在哽咽:“丫頭,白發有什麼關係呢?你一直都是我最好看的丫頭。”

她轉過身子,要攙扶他,他卻不顧疼痛,將她緊緊摟在懷裏。她伏在他的懷裏,痛哭失聲。

他輕輕摟著她,手撫摸過那一頭的白發,能活著,已經是最好看了,不是麼?他笑起來,無比欣慰。

“丫頭,來擦擦臉,你看,滿臉的血汙,這些日子還沒洗過臉吧?”

“不,這水難得,隻能喝,不能洗臉。秦尚城,你是覺得我這樣很難看麼?”

“當然——不難看。隻是有點髒而已,丫頭,你怎麼會難看?你一直都是最好看的。”

她抽泣著,難道他洗了臉麼?他很好看麼?他自己還那麼狼狽呢。

“哈哈,丫頭,我們偷偷奢侈一把,來,我給你洗幹淨……”他伸手要去尋找帕子。她一把抓住他,悶悶道:“你躺好,不要牽動了傷口……”

“啊喲”他慘叫一聲,才發現果然牽動了傷口。

“叫你不動你不聽,快躺著。”

她柔軟的手扶著他躺下,他凝視著那張憔悴的容顏,聽著她悶悶地斥責,臉上露出真正愉悅的笑容。能夠這樣在一起,還能夠享受她的攙扶,享受她的斥罵,誰說這不是上天的厚待了?

隻是,他更想早點站起來,急於站起來,是自己該攙扶她!而且,再也不想看到她臉上有淚水了。

他輕輕喚她:“丫頭,快來歇著。”

她不經意地擦了眼淚,溫順地走過去躺在他身邊。火把慢慢地熄滅,二人都沒有再說話。良久,秦大王已經聽到她發出細微的呼吸聲,睡得那麼熟。他在黑夜裏凝視著那張髒髒的麵孔,那麼美麗!他輕輕拉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滿心甜蜜,以後,就是這樣的日子了麼?

當然!

第二日一早,劉誌勇就趕來了。劉武和花溶自然都十分高興,三人廝見,別有一番親切。隻是花溶沒見到兒子,終究有點遺憾。劉誌勇忙解釋,說路途危險,不敢帶小虎頭上路,花溶這才略略放心。反正,很快就可以見到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