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重頭(1 / 2)

這次,不僅王君華,就連耶律觀音也睜大了眼睛,這個孩子,竟然妄想幹涉大人的事?連父親寵愛什麼姬妾他也要過問?四太子難道也能容忍?

金兀術哈哈大笑:“好,兒子,你若不喜歡,阿爹就把她送走,明天就送走。你就不用害怕了。”

“多謝阿爹,阿爹真好,”陸文龍站起來,興高采烈,走到他身邊,抱住他的脖子,十分親昵:“阿爹,我先前聽見你說想喝茶,我煎茶給你喝,好不好?”

他拉住兒子的手,很是驚奇:“兒子,你怎會煎茶?”

“媽媽教我的。我學會了一點點。”

喜悅,如潮水一般蔓延心間。這一屋子的人,仿佛再也不存在了,隻看著花溶,聲音連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興奮:“來人,上全套茶具。”

中間寬敞的舞地放上了全套茶具。

茶磨,沸騰的小火爐,青竹的茶勺,成套的胭脂紅茶具,是皇宮裏也罕見的鈞窯極品,其精美度,還遠勝那夜被金兀術打爛的玫紅茶具。

陸文龍坐下,看一眼周圍眾人,皺著眉頭:“阿爹,茶道在於知己者,風雅者,這麼多人看著,我不喜歡……”

“出去,你們統統出去。”

一眾姬妾,麵上幾乎要滴出水來,小孩子扮大人,顯然是花溶教他說的。她們恨恨的,隻得一個個狼狽不堪地退出去。金兀術喜滋滋地看一眼花溶,但見她臉上那種柔和的笑容,正在細聲慢語地指導兒子。

眼角的餘光,看到王君華鐵青一般的臉色,花溶暗笑一聲,不經意看向金兀術,抿嘴一笑,果然,四太子目光熾熱,眉目含情,仿佛完全忘記了自己剛剛還色迷迷地擁著西域美女。男人啊!她輕歎一聲,明白他的弱點,也明白他所謂情聖麵具後的真麵目,但是,他偏偏吃這一套——總是將爭風吃醋當成了女人對他愛與不愛的標誌。

既然如此,何不投他所好?

她微微地笑,神情一如狡黠的小女孩。

金兀術看得呆了,這樣的盛裝,這樣的淡抹,這樣的笑容,這樣的美麗,認識她多少年了?幾曾見過如此齊全的溫柔美麗?溫存、笑容、美麗,一樣不缺。

茶已經碾碎,陸文龍皺著眉頭,似是忘了下一步,抬頭看著媽媽,嗬嗬直笑:“媽媽,我忘了……”

花溶微笑著,盤腿坐在他身邊,拿起茶勺。

這一切,恍若隔世。

金兀術在母子的對麵也盤腿坐下,以第一次的眼光,靜靜欣賞。心裏是不同的情緒,絕不同於當初自己在政治鬥爭裏敗給宗翰、穀神等的落拓和無能為力。這一次,是把握大局,天下盡在我手中的輕鬆。嬌妻幼子,茶香繚繞,這一刻,仿佛和花溶的恩怨,已經徹底一筆勾銷,是全新的開始,是第一次的相逢,一切的一切,幹淨如這雨後的空氣。

空山新雨後,欲飲一杯無?

恍惚中,對麵紫衫羅裙的女子,雪白的手翻飛,柔若無骨,胭脂紅的茶杯轉了三轉,將杯上精美的花紋呈現在客人眼前,柔情似水:“四太子,請飲茶。”

精美的花紋和紅酥手混為一體,茶杯淡藍色的熒光輝映,他伸手,握住茶,卻不小心握住了那雙柔軟的手,心髒狂跳,仿佛零距離的一次接觸。

“碧雲引風吹不斷,白花浮光凝碗麵,四太子,這是唐代詩人盧仝對茶的讚美,你嚐嚐,可還合你心意?”

他如夢初醒,接過茶盞,輕輕端起,先看那一碧的色澤,如最上等的翡翠,最透明的水晶,簡直令人不忍破壞她的無與倫比的美。

“阿爹,你快喝呀,很好喝的。”

他這才喝一口,輕輕放下,如最優雅的隱士,向花溶行一個茶禮:“謝謝。”

陸文龍從未見過阿爹和媽媽如此和睦相處,彬彬有禮,喜不自勝,接過媽媽遞過來的茶,也學著阿爹的樣子,先看花紋再慢慢品嚐,放下茶盞,興奮說:“阿爹,媽媽,以後,我們常常煎茶喝,好不好?”

“好好好,隻要你喜歡,阿爹天天陪你們喝,阿爹也要學煎茶,學會了,隻煎給你們母子喝。這茶具,今日就送到你媽媽的帳篷……”他激動地看過去,花溶抿嘴一笑,並不言語,柔軟的手也握住一杯茶,細看上麵精美絕倫的花紋。

這是來自大宋最上等的鈞窯茶具,入窯一色,出窯萬彩,“號稱似玉非玉勝似玉”,尤其靖康大難後,鈞窯遭到嚴重破壞,慢慢幾乎絕跡。單這一套上等胭脂紫茶具,便可價值萬金,原是宋徽宗的珍藏。金兀術熟知南朝文化,雅好瓷器古玩,搶得十幾套鈞窯的成套茶具,其中就包括這一套最珍貴最精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