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溫情(1 / 2)

秦大王欣喜地迎著她溫存而感激的眼神,多久了?一路的奔波,她天天幾乎都處於昏迷狀態,如今,竟然能開口說一句話了。他也不知是喜是悲,抓住她的手,眼眶發澀:“丫頭,你很快就會好起來的。不要怕,我天天都陪著你。”

她在迷迷糊糊裏聽他的聲音,熟悉而親切,那麼溫暖可靠。鼻端,是海邊的風吹來的那種鹹澀的空氣,帶著春天特有的芬芳,沒有冰雪,是春天來了。陽光打在臉上,散發著熱氣,她的眉毛微微掀動,終於睜開眼睛,看到了頭頂上蔚藍的天空。

“丫頭……”

秦大王欣喜若狂,她睜開眼睛了,終於睜開眼睛了。

她臉上帶著微笑,手軟軟地挨著他的手,試著坐起來,可一動,身子如散架似的,鑽心的疼痛,輕哼一聲又暈了過去。

秦大王趕緊抱起她,快步來到早已收拾好的房間。

十幾年前,這裏曾是他的“皇宮”,幾株芭蕉已經長得更加巨大,屋子早已經過重新修建,按照馬蘇和劉武的建議規劃,修得十分氣派,猶如一個美侖美奐的古堡。地麵全鋪上了從海島上采集的一種類似大理石的岩石,上麵有比大理石獨特的隱形花紋,清涼而悅目。寬大的臥室裏,三幾隻鈞窯的大花瓶,裏麵插滿了各種海島上采集的鮮花。幾枝粗大的野生玫瑰,連枝插下,如在一個大花瓶裏盛開。一匹寬大的蜀錦鋪開,白玉的案幾,上麵放了一隻茶爐,幾個同色係的官窯的玫瑰紅茶具。床上的錦帳高高掛起,是一種柔和的月白色,小牛皮的涼席舒爽宜人。這些,都是趕在秦大王回來之前才重新布置的。

一路的顛簸,身子挨在舒適的床榻上,四周是野玫瑰的芬芳,帶著淡淡的甜蜜的花粉氣息,花溶閉上眼睛,再一次昏睡過去。經曆了太多事情,需要休息,長久的休息。

秦大王坐在她身邊,摸摸她傷痕尚未退去的麵頰,又悲又喜。又回到了當年的小島上,又回到了洞房的房間,甚至是同一張床上。他一轉眼,看到屋角裏那口巨大的沉香木的衣箱。裏麵,全是嶄新的衫子,紅黃藍綠,各色皆有。曾經有一段時間,他以為這些衣服,再也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沒想到,她竟然又回到了這裏。

他走過去,打開箱子,拿出一件淡綠色的衫子。這是一件舊衫,正是她當年穿過的那一件,她一走,這衣衫就鎖進箱子,似乎還散發著十七歲少女的馨香。

那時,多好。

他拿了衫子回到床邊,從十七歲到三十幾歲,多少歲月,多少日夜,終於,又能穿上了。

這時,也很好。

隔壁是一間巨大的書房,也是按照馬蘇的意見布置的。裏麵各種曆年搶來的古籍善本、花箋字畫,蘇黃米蔡的真跡,王安石的詞,一排的狼毫,上好的墨硯,如趕考書生的房間。隻是,秦大王本人是從不進去的。此時,他卻想起書房,喜不自禁:“丫頭,快快醒來。醒了就教小虎頭寫自己的名字,然後,再給老子寫幾張。”

直到花溶完全睡熟,秦大王才慢慢從屋子裏出來,往外麵走去。

最後的一縷殘陽,血一樣灑滿海麵,波光粼粼,海水一半冰紅,一半碧藍。海鷗成群結隊地飛過,翅膀拍起浪花,風平浪靜。

楊三叔走過去,靜靜地坐在一邊看海灘上玩耍的小虎頭。他係綠荷邊的肚兜,仿佛頂著荷花的娃娃魚。他蹲著身子,以手托腮,全神貫注地正看一群被衝上來的浮遊生物。浮遊生物長長的觸須,在沙灘上劃出一種綠色的痕跡。一些小海龜便順著這些痕跡,慢慢地爬啊爬啊。

楊三叔伸出手抱他,他卻不依:“爺爺,海龜……海龜……”

楊三叔從懷裏拿出一隻玉佩,用了紅絲線拴著,掛在他的脖子上。這是一雙麒麟的上等玉璧,雕刻精美,玉色無暇。

小虎頭覺得有趣,抓起放在嘴邊謔謔地笑,彎下腰,撿起一隻小海龜:“爺爺,給你……”

“臭小子,你還曉得投桃報李?”

楊三叔轉頭,秦大王已在他身邊坐下。秦大王看看虎頭胸前戴著的玉佩,這是楊三叔的傳家之物,他微微意外:“三叔,幹嘛將如此珍貴的東西給小孩兒?”

“我早就說過,這塊玉佩送給你的兒子。既然你視虎頭為兒子,那他就是我的孫子。”

他歎一聲,嶽鵬舉之死,天下皆知。“唉,可歎嶽鵬舉英雄一世,最是無情帝王家,趙德基自毀長城,對金稱臣,可恨可歎可憐。但願孩子戴著玉佩,平平安安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