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5章 懲罰(1 / 2)

夜涼如水,月色流淌。

嶽鵬舉一把扯掉眼上的蒙巾,隻隔著一道高高的門檻,妻子一身布衣,銀白色的月光圍繞著她的七彩的羽毛箭簇,如水銀一般,柔和,清澈。

他忽然伸出手,花溶眼前一花,鼻端一陣清香,是一大捧野花,幾乎將她的臉完全遮住:“十七姐,給你!”

她下意識地接過花,芬芳繚繞,心裏亂跳,她來不及說話,已經被一雙有力的手臂緊緊抱住,耳邊,是他溫柔的聲音:“十七姐,我好想念你……”

她手裏握著被他強塞進來的野花,揉在他胸前,怕揉碎了,無法掙紮,聲音哽咽:“你東西送了,你可以走了……”

他不言不語,手一用力,猛地抱起她,她雙腳離地,驚呼:“鵬舉,你幹啥,放我下來……”

他充耳不聞,飛快地抱著她,隨手一關門,就往燈亮的地方——那是她的屋子,點著燈,一豆橘紅,如指夜的明燈。

他眼前影影綽綽,不敢太過麵對光線,看不真切,卻能看出大體的輪廓,抱著妻子,一進屋子,就聞到那股特殊的味道——那是妻子的幹淨而清香的味道,這屋子裏全是女性的溫柔的味道,而非自己住的那間木屋空曠而冷清的孤寂的味道。

花溶用力一掙紮,從他懷裏脫身,心跳氣喘,怒道:“鵬舉,你這是幹什麼?你出去……”她見嶽鵬舉不動,伸手推他一下,他一把拉住她的手,她怒道:“好,你不走,我走……”

她邊說邊用力掙紮,嶽鵬舉的目光受不了光線刺激,黯下來,捂著眼睛,一陣強烈地刺痛,一時拉不住她,不得不立即鬆手。花溶怒氣衝衝就往外走:“好,你要留下,我就將這個地方讓給你……”她快步奔出去,聽得背後他的喊聲,“十七姐……”

她不為所動,眼看就要跑出大門,他的聲音幽幽的,如一個受盡委屈的孩子:“姐姐……我的眼睛好疼……”

這聲“姐姐”,觸動心底最柔軟的情懷,飽含無比的情深意濃、往昔最最美好的溫柔情感。自己和他,比夫妻情濃,比姐弟情深,那種親情和愛情的混合,已經深入骨髓,豈是三言兩語就能消磨的?

他眼疾痛苦,往日在潭州,自己還可推說有李巧娘照顧他,但現在呢?現在又有誰能照顧他?她驀然回頭,隻見小屋門口,嶽鵬舉蹲下身,捂著眼睛,痛苦不堪的樣子。她急忙奔回去,扶起他,焦慮地問:“鵬舉,怎麼了?”

“我眼疾發作,好疼……”

燈光下,她看他的額頭上隱隱出了一層細汗,眉毛糾結在一起,顯然是疼到了極點,急忙扶起他躺在自己床上。身子一挨著床,嶽鵬舉鬆一口氣,她剛要轉身,手被緊緊攥住,他聲音微弱:“十七姐,不要走……”

她拂開他的手:“我先給你敷眼睛……”

他略一遲疑,才鬆開手,雖閉著眼睛,卻側了身子,麵向她的方向,仔細聽著她的腳步聲。花溶無心看他這些小動作,麻利地到角落的案幾上揭開蓋子,端過一隻碗,碗裏是搗好的藥漿。她端了快步過來,洗淨手,抓了藥漿細細地替他敷上。草藥入眼,一陣清涼,嶽鵬舉靜靜躺著,一動不動,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替自己敷藥的那雙手那麼溫柔,細滑,從眉梢眼角輕輕拂過,這樣的照顧,又豈是兩名粗手大腳的親兵能比的?這世上,誰都比不上。更何況,她屋裏早已準備好了藥膏,顯然也天天擔心著自己,關心著自己。

這令他心裏如開了花一般,很想高聲哼唱,啦啦啦,啦啦啦,可是,卻不敢開口,隻辛苦地忍著要大笑的衝動,嘴角一抽一抽的,很是滑稽。

花溶忙著照顧他,哪裏注意到他恁多表情?末了,她找了條幹淨的白布,替他纏好,繞過後腦勺,仔細係好,弄得幹幹淨淨,才鬆一口氣。

燈光閃爍,她細細看他,這才發現,丈夫胡子拉碴,麵色憔悴,想是這些日子奔波風塵,又擔憂自己所致。

心裏終究是愛他,掛念他,見他如此憔悴,很是心酸,情不自禁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麵頰。他咳嗽一聲,花溶醒悟過來,滿麵通紅,卻慶幸他看不見自己的表情,急忙縮回手。

她要起身,一掙,似被牢牢定身,他的一隻手,一直悄悄緊緊拉著自己的一幅衣襟。她微微著惱,看看自己扔在旁邊的那捧野花,又看看他嘴角微微的笑意,這才意識到自己是上了當,這家夥,千方百計哄騙自己開門,原來根本就不是“送了東西就走”,而是打定主意,“賴著不走”!。

兵不厭詐,他就是這樣,居然運用“戰術”對付自己!

什麼人哪,狡猾成這樣。可惡!

“你堂堂嶽鵬舉,說話不算話,你明明答應送了東西就走的。”

“我哪有不算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