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頤浩將詔書拆封後,見到裏麵是黃紙,代表天子,就恭敬地將詔書展開放在案幾上,然後與在場的所有人向皇帝所在的南方跪拜行禮。禮畢,呂頤浩才手捧詔書向在座諸人宣讀。詔書的內容是小皇帝的改元。

眾人群情激奮,呂頤浩說:“如今,二凶挾持太後和小皇帝號令天下,偽命流傳,真是堪憂……”

嶽鵬舉說:“自家聽從妻子建議,已經將遠途出平江的郵筒全部攔截。”

呂頤浩喜道:“煞好,就依此計,今後,出入健康鎮江一帶的文書也全部攔截。”他轉向嶽鵬舉,“尊夫人現在何處?”

嶽鵬舉歎息一聲:“實不相瞞,妻子花氏帶著孩兒回京麵見太後,如今下落不知。”妻子一走,他終日記掛她的安危,尋思營救的方法。

眾將都忙著在兵變後將自家老小撤出臨安,以免除後顧之憂,不料嶽鵬舉之妻已經離開京城,卻又返回,呂頤浩不禁道:“嶽夫人煞是忠義過人。”

韓忠良說:“如此,二凶豈不捉拿了嶽五的老小為人質?”

嶽鵬舉隻說:“夫人帶孩兒回去,是為打探消息,隻不知幾時才能出來。”

呂頤浩也十分焦慮:“可惜我們在外音訊隔絕,待要派人進宮去打探一番,卻又無合適人選。”

嶽鵬舉這才指著身邊人說:“此是路遇士子馬蘇,危難之時,願為國家效命。”

呂頤浩一開始就看到跟在嶽鵬舉身邊的馬蘇,因為情況緊急,來不及介紹,他但見馬蘇文質彬彬,很有儒生之風,一看,先自有了好感。

馬蘇隱名埋姓,眾人自然不認識他,而且他在金國隨秦大王捉弄金兀術,也一直是喬裝打扮,身份十分隱秘。

馬蘇不卑不亢行一禮:“我一介書生,科舉不第,如今方有報效機會。我有故舊在苗傅軍中,如今正可去打探消息,見機行事。”

呂頤浩說:“就恐此去,凶多吉少。”

馬蘇慨然說:“大丈夫生當於世,正該博取功名封妻蔭子,即便殺身成仁,也得名垂青史。”

呂頤浩正愁無人可用,見此,立刻說:“如此,你可即日啟程,我當升你為借補從事郎,事成之後,另有重賞。”他當即命令胥吏,取來一份空名官告,當場揮毫填寫馬蘇的姓名,嘉獎他的挺身而出。

馬蘇拿了公文,向眾人行禮,又看一眼嶽鵬舉,點點頭,立刻啟程。

卻說花溶回到家裏已近傍晚。

她早早閉門,傭仆自然不知道兵變的重要性,按照吩咐早已去歇息,她胡亂吃了一碗飯,回到臥室,更覺冷清。昨日之前是和鵬舉分別,今日又舍棄了兒子,更是形單影隻。

她擔心兒子,雖然很有信心,但也怕萬一苗劉喪心病狂,兒子安危又該如何?如此翻來覆去,更是睡不著。

不一會兒,忽然傳來一陣敲門聲,輕扣三下。

她一驚,這是秦大王的信號。

她本是和衣而臥,立刻翻身起床開門,寒冷的夜色下,秦大王提著他那把三十六斤重的大刀,狸貓一般閃身進來,然後,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如抱著一個小孩兒一般,扛了就跑。

花溶被他捂住嘴,又不能呐喊怕驚動其他人,隻幾個起落,秦大王依舊翻牆而出,扛著她躍上早已挺好的馬,揮鞭就跑。

半夜三更,四下無人,風呼呼地吹在耳邊,她的頭倚在他堅硬的胸口,要回頭,卻被他的大手按住,撞得隱隱一陣生疼,花溶急忙問:“秦尚城,你這是幹什麼?”

他依舊不回答,隻抱著她飛也似地跑,直到跑出十幾裏,他剛一勒馬,她立刻回頭焦急追問:“秦尚城,你這是做什麼……”

秦大王一低頭,黑夜裏看不清楚,她仰起臉詢問,恰逢他這一突然低頭,他的下巴幾乎撞在她的嘴唇上,她一陣生疼正要說話,他也要抬頭,如此,兩人的嘴唇差點碰在一起。盡管在黑夜裏,花溶也嚇一跳,身子一側,差點摔下馬來。

秦大王一伸手摟住她的腰,聲音悶悶地:“丫頭,坐穩了,不要亂動。”

她顧不得這個意外,隻說:“快送我回去,我明早就要出城,若叫苗劉二人發現我潛逃,反倒壞了大事……”

他緊緊摟著她,心裏不知為什麼,很是不安,見她掙紮得厲害,幹脆摟了她,也不顧她的掙紮,再催馬,直到跑到前麵的一座宅院才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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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處非常僻靜的宅院,周圍甚至無看守的傭撲,隱蔽在荒涼林深處,寂寞而淒寒。因為天氣寒冷,臨近年關,更是顯得冷清。

秦大王翻身下馬,抱了她,也不走正門,照舊翻牆進去。

剛一落地,花溶掙脫他的懷抱,微微有了怒意:“秦尚城,我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