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兀術沉吟半晌,看著王君華的親筆,字裏行間,雖未直接提到殺花溶,可是,意圖已經非常明顯了。那次探望兒子之後,他又派人送去兩次靈芝,可是,兩次都被委婉拒絕了,甚至花溶還寫了幾個字帶回來:“多謝四太子厚意,我已痊愈。”

花溶的痊愈,始終是個迷。他事後曾多番打聽,但嶽鵬舉一家已經上路,他再是神通廣大,也不敢深入大宋遠途打聽,消息就此中斷。

按照巫醫的說法,花溶是絕無可能痊愈的,可是,她為什麼突然就好了起來?

武乞邁見他不答,又說:“四太子,現在他們夫妻聯手……”“對付你”二字終究不曾說出口。

金兀術笑說:“二位不須著急,本太子自有辦法。花溶區區一女子,在家相夫教子,又能對付得了本太子什麼?再說,本太子也正想和嶽鵬舉陸上再真刀真槍較量一番。”

“但養虎為患,終究大禍。”

金兀術很是不耐:“反正至今為止,花溶並未妨害到本太子。”

“等妨害到了,那就遲了……”

“那就等以後再說。”

二人知他念著花溶,而且花溶還帶著陸文龍,也不再進言。

金兀術便寫好密函,好生褒獎秦檜夫妻一番。事實上,自耶律觀音事件之後,他對王君華連帶著也非常厭惡,如果不是有利用價值,連看都不願意再看一眼王君華。但他知曉王君華在家庭裏的絕對權威地位,那是控製秦檜的絕妙良方,便皺眉,但提筆終究寫不下去,隻吩咐使者去庫房領取一套飾物賞賜王君華,叫王君華便宜行事。

使者剛走,金兀術正要吩咐這幾天防禦工事的進度,卻見一信兵匆忙飛報:“四太子,發生大事了……”

“什麼大事?”

“耶律五馬聯合契丹兵和漢兒發生叛變,欲恢複大遼,事發後,被大太子率軍追逐無果,現在死活不知……還有一件,是狼主的寵妃趙柔,密謀在狼主飲食裏下慢性巫蠱毒藥,上月才經巫醫查出來,趙柔被處死,她生的兩個兒子也被處死……”

金兀術大驚失色,耶律五馬叛變,倒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而且耶律五馬率幾百人逃走,大金已經照會殘存的西夏等政權不得接收,成不了什麼氣候。他驚訝的是趙柔下毒。這個女子備受狼主寵信,她跟其他漢女不一樣,一進宮就服服帖帖,雖然不是公主,隻是宗室,但因美豔出眾,溫柔嫵媚,最得狼主歡心,三四年間接連生下兩個兒子,還小產一次,可見寵信之隆。這樣的一個漢女,居然會下毒企圖殺死狼主。

這一刻,方體會出國恨家仇之強烈。誰都以為甘願順從了的一個亡國奴女子,卻如此奮起反擊,不惜以身殞命。

他心裏一驚,信兵繼續說:“為此事,宮裏捕殺了大批漢女和契丹女子。四太子,您府邸的幾名契丹娘子也全被殺了、就連燕京行宮的幾名漢女和契丹娘子也殺了……”

金兀術大怒:“我府裏的事情,要他多管?宗翰這是借機屈殺,那些娘子天天在家裏閉門不出,懂得甚麼?關謀反甚事?本太子一定找他算賬!”

“四太子息怒,大太子為殺一儆百,連他自家的二十四娘子也親手殺了……”宗翰的二十四娘子蕭氏原是耶律皇帝的元妃,宗翰得她後,很是寵愛,現在,為了立威,竟然親手殺掉愛妾,難怪會借機大肆殺自己府邸的侍妾。

他急忙問:“其他宋國公主呢?”

“茂德公主被處死,另外還殺了其他將領擁有的幾十名宗室趙女。”

原來如此,宗翰果真是趁自己不在家,趁機報複,將自己府邸稍微受寵的女子殺得一幹二淨。他忽然想起一個問題,就問:“耶律觀音呢?她死沒有?”

“這個倒不曾。”

金兀術冷笑一聲,宗翰果真是明目張膽地報複,既是殺契丹和漢女,那耶律觀音也是契丹人,就因為耶律觀音跟他的其他幾名愛妾有親戚關係,而且交好,估計還因為她給自己戴那麼大的“綠帽子”,所以就得以保全?心裏啞然,隻想,耶律觀音這賤婦,運氣還真好,每一次都躲過大劫。

金兀術怒氣未消,也很是吃驚,如此大規模地叛亂,宮裏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武乞邁趁機立刻說:“四太子,宋女都包藏禍心,真是不可相信,非我族人,必有異心。若是真刀真槍麵敵,自然不怕;可是,床幃之間,三寸小刀便可取我大金男子性命……”

金兀術笑起來:“武乞邁,你也是親眼見過的,花溶有好幾次機會可以殺我,都放過了。她是什麼人,本太子最清楚!”

武乞邁無言以對,這是事實,自此以後,他便再也不提殺不殺花溶的事情了。

金兀術心裏忽然模模糊糊後怕,若是花溶嫁了自己,趁自己不在家,豈不早已被宗翰殺了?他搖搖頭,自言自語說:“花溶,幸好你沒嫁給本太子。不過,如果你嫁了我,自然是長期隨我在戰場上,隻要我不死你又怎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