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火車上行竊的都是團夥作案,陸靜然不能確定,除了這兩個人外,還有沒有其他同夥。
又或者他們身上,是否帶了凶器。
她現在已經是孤注一擲,不能出意外。
人隻有在保住自己的時候才能幫別人,陸靜然這樣對自己說。
她閉上眼睛。
翻東西的窸窣動靜很小,可是她分明聽得很清楚。
兩秒後,她又睜開了眼睛。
這個車廂大多數南下打工的,身上帶的是全部身家,可能還是七拚八湊出來的。
她想到明天亂成一團的車廂,手微微握緊。
如果她假裝上廁所,走到了這節車廂的末端,然後大叫著往車頭方向跑,他們追上自己的幾率應該很小。
車頭有乘警。
陸靜然前後想了兩遍,下了決心想站起來,突然感覺到有人看著自己,
是對麵坐著的男人。
兩個人眼神對上,餘驚遠把放在膝蓋上的手掌翻了下,讓手心朝上。
這是軍術手語裏麵的“別動”。
那個姑娘閉上眼睛,她懂了,餘驚遠鬆了口氣。
她很聰明和機靈,他又補充了一條對她的印象。
陸靜然聽到了動靜,雙方應該是交上手了。
一直到人驚慌失措地大喊“有小偷”,她這才睜開眼睛。
和她想得沒錯,乘客裏還有一個同夥,一共三個人,地上還有把匕首。
燈亮了起來,那個男人毫發無損。
兩個人視線對上,他的眼神很亮。
“驚遠哥你沒事吧?”楊秋怡順著對方的視線,就看到了陸靜然。
她的臉黑了下,楊秋怡現在各種煩那個人,還好以後他們就見不到了。
“沒事。”
餘驚遠移開視線,和趕來的乘警說情況。
乘警把三個扒手帶走後,車廂裏亂了很久才安靜下來,乘務員安撫大家說已經聯絡好了派出所,下次靠站就可以把人押走了。
這麼一鬧騰,外麵已經天色微亮,很多人沒了睡意,生怕再出什麼意外。
楊秋怡語氣自豪地說:“驚遠哥很厲害吧,別說是三個人,再來三個也能治住。”
周圍人聽了紛紛讚揚,這小夥真不錯,很勇敢還身手好。
李誌傑小聲地和陸靜然說:“看不出來,他身手這麼厲害。”
他能這麼厲害就好。
陸靜然笑了下沒說話,這年頭能出國留學,又是空軍學校,不說其他的條件。
他本人就不普通。
不過這和自己沒關係。
火車中午到廣州,快要到站的時候,戴萌說:“陸靜然,你留個地址吧,我以後可以和你寫信。”
陳遠濤湊了上來:“我也要。”
這個年代,青年交筆友很流行的,他們這麼聊得來,留下通信地址再正常不過。
陸靜然拿出了隨身的本子,笑著說:“留你們的吧,回頭我給你們寫信,然後你們會回信嗎?”
“當然啦!”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回答。
兩個人念地址,陸靜然來寫。
她寫完後戴萌湊上看了眼,確定沒有錯漏,她“呀”了聲。
“你的字可真好看,人如其字,我現在發現你長得也很好看,名字也好聽,白居易寫的‘出府歸吾廬,靜然安且逸’。”
戴萌覺得人很耐看,雖然說皮膚黑了點,戴著眼鏡,但是五官非常漂亮,鏡片下得睫毛很長,嘴唇的顏色也漂亮。
餘驚遠看過去,她寫得比較著急,不講究工整,潦草了些卻蒼勁有力。
字如其人,這麼說也沒錯。
很少有姑娘家的膽子這麼大。
陳遠濤和戴萌報完了地址,餘驚遠正要開口,陸靜然卻沒看他,把那個小本子收回了包裏。
餘驚遠反應過來心裏笑了下,她覺得和另外兩個人有共同話題,把自己剔除在外了。
自己被嫌棄了。
火車靠站,餘驚遠站起來,他走了幾步,回過頭把那個隨身聽拿起來,放到了陸靜然麵前。
“這個送給你。”
剛才他看對方,一直有意無意視線落在自己的隨身聽上。
好像很喜歡。
“啊?”陸靜然有些懵,怎麼突然就送給她?
餘驚遠指了下對方的手。
陸靜然低頭去看。
她把臉和脖子都塗黑了,手自然也不能忘了,可是剛才她沒有注意,袖翻起來一塊兒,露出了裏麵肌膚。
這黑白分界線有些太明顯。
“路上小心,有難處可以打電話。”餘驚遠說。
他的腳步快,這站又很多人下車,不過幾秒已經不見人。
餘驚遠軍校畢業,觀察力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比。
手上是塗黑,那臉上自然也是,或許眼鏡兒也是故意帶的。
她的談吐不像是普通鄉下姑娘,故意喬裝大約是有自己難處。
所以他發現了,卻不戳破人。
對方沒有問他要通訊地址,他自己寫了張夾在隨身聽裏麵。
餘驚遠對兄妹感官都不錯的。
她能主動幫別人,那自己也願意幫她一把。
陸靜然反應過來擠不過去,趴著車窗去看,卻也沒見到人的背影。
火車發動後,她把桌上的隨身聽拿起來。
她按下了按鈕,就看到了那張紙條。
熊孩子叫他驚遠哥,原來他的名字叫餘驚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