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報。”蘇毓想起一次無意中她透露出的,況且不過是舉手之勞。百姓總是愚昧相信著官府,卻不知官府不過隻是將他們當成數字罷了,呈報死亡人數時才想到他們。
“她透露的?”席德輕聲一句話,卻讓蘇毓神色斂起。
“她在哪裏?”眼底終於浮上在意。
“如此倨傲不羈的你,居然會等個連麵孔名字都沒有的女子。”席德搖頭,“她有什麼特別之處?”
蘇毓找了塊石頭坐下,竟不感覺石質冰涼,他估計真的死了,“你也說了,連麵孔名字都不曉得的女子,怎能說不特別?”
席德愣住了,從沒想過這種回答。
“你是誰?”他挑眉看向席德,他認識她,他卻能清楚看清他的麵容。
“我是閻王。”
蘇毓笑了,他的人生真是千奇百怪,到死了,還能遇上閻王。
“我給你兩個選擇,你的善舉,讓你積累功德無數,下一世可投入大戶人家,若非皇親,便是富貴,一生享盡榮華。”說完便停下看著他。
“那還有一個呢?”蘇毓問。
席德別有深意,“原以為你會毫不猶豫選前者的。”
“既然有的選,當然是聽全了才好。”半點不吃虧。
“另一種,你將呆在世上,作為一抹遊魂,直至兩百多年後,才會遇上她。”
“兩百多年?”他嘲笑,“等兩百多年,我不瘋了不成。”
“隻是寂寞,進而恨上將你拋下的人。”席德看著蘇毓,即便掩飾得再好,也難掩蓋住的怨懟。
“有多恨?”他眼中確有恨意,終究是她出爾反爾,從滿心期盼到絕望,他耗費了十九年。
想起幾年來心中積累的苦澀,偶爾夢回時,恨不能忘記,卻總憶起這一身醫術,還不都由她教的。
“蘇毓,告訴我你的選擇。”
“為何給我選擇?你大可讓我投胎了事。”
席德不答。
蘇毓想起她剛離開時,他總不自覺看著身旁,卻發現無她人影。其他院判覺得奇怪,便在他身邊多派了個太監,人影是有了,可惜不是她的。
這些年他也愛上了喝酒,喝得醉意朦朧時會夢見她,見到她的容顏,可惜每次見著的容貌都不同,他便索性根據她的描述畫了一幅,可惜那衝天辮總不對勁,約莫不是她說的馬尾?
那小隔間十幾年來加了不知多少風鈴,大的小的,掛滿了整個屋子,第一次起大風時,整間屋子作響,他快步衝進隔間,又是一室冷清。後來這情況來得多了,他便在隔間住下,半睡半醒之間聽著風鈴聲,反覺得安心。
即便喝了孟婆湯,忘卻前塵往事,但他蘇毓這一世,若未見到她,總還是遺憾的,他倨傲不馴,向來不接受缺憾。
“我選後者,”他作了抉擇,“我要等到她。”若等不到,投胎又有何用?
“即便那時我已恨她入骨,那又如何,至少我見著了她。”
“你很執著。”麵前的蘇毓很冷靜,甚至不曾猶豫。
曾幾何時,席德也能了解他的感受。
“你剛問過我為何苦等下去,我告訴你,”
“等人很玄妙,等著等著,便如賭徒上了癮,賴在賭桌上,無人勸誡是下不來的,總想著下一刻她便會出現。”
“我隻是不幸等上了癮,蹉跎經年。偏偏無人知曉我在等,也就無從勸誡。”人心易變,或許勸個幾年就放下了,可惜他並沒有給自己、給別人這個機會。
席德終於不再笑了,他自己不也是個執著了九百年的傻子。
閻王千年來可選擇改變一個凡人的命運,他從未使用過這權力,而今用在蘇毓身上,看來還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