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霞子還在碎碎念叨著，但都不外乎抱怨命運對他的不公，這陳詞濫調聽得我不耐煩：“除此以外呢？”

“沒有了……”

大概察覺出了我的不爽，玄霞子很知情識趣的打住了，露出一個淒慘的笑容來，最後補充道：“早在敗於跟你的決鬥之中時，我就已是死人一個，現在隻是塵歸塵土歸土而已，死到臨頭我反而不怕了。不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王子錚，你願意聽我的遺願，那我便還給你一個忠告，你願意聽嗎？”

我壓住已經快要到極限的不滿：“說！”

“不要把姬月嵐逼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玄霞子說道：“要戰勝他，就一鼓作氣摧枯拉朽，絕不能給他狗急跳牆的機會！雖然這隻是沒有證據的推測，但相信我，作為跟他鬥了幾十年的對頭，這一點直覺判斷我自信沒有錯！”

我沒法信任玄霞子，不過這會多長一個心眼總是沒錯的，便點點頭道：“你的話我記下來了。還有其他嗎？”

玄霞子沒有回答，而是腦袋微微低垂著。到得我察覺到不妥時，他身上已然燃起了橙黃色焰火來。

這位雲麓仙居之主絕不是器量雅廣之人，但這種自我了斷的方式，總算有了些許一代宗師的風範，讓我這個後輩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對他生出尊敬之情。

目視著橙黃火焰把他快速吞噬，到最後一縷青煙飄散，我這才收回了專注，長長籲出一口大氣。

隨著玄霞子的死，這場巔峰強者大會戰，總算落下帷幕了。

焦點戰場落幕，剩下的騷動便成了一出鬧劇，該也讓它收場了。

我調整體姿，從天穹之上俯衝下落，直到正下方那混亂攻防大戰的正上方。

在“晨曦”與“黃昏”的相映交輝下，這場軍團級別大戰其實早已沒有了懸念，海人族的持續衝殺，僅僅隻是讓新羅據點之外的屍塊越摞越高，根本沒法取得哪怕寸進。

他們之所以死戰到現在還不退，全因為巴特勒下達的“全軍突擊”命令。在這位“無盡之海”共主的積威之下，沒有人敢不聽從號令，所以他們隻能盲目的衝下去，哪怕明知道是送死，也隻能硬著頭皮上前。

能讓海人族退下去的，也就隻有巴特勒了。

我鼓起餘勇把所有力量綻放出去，立於天穹之上的我立時成了所有人的焦點，不管海人還是新羅防線上的戰士們，視線全都集中到我的身上來。

“戰爭結束了。”我把巴特勒的腦袋舉起：“海人們！回‘無盡之海’去！不然巴特勒這副慘象就將會是你們的下場！”

對海人們來說，巴特勒毫無疑問是居於“無盡之海”頂點上的帝皇，不管實力上還是權勢上都如是。此刻自家的“王”被梟首了，對海人們的震撼與衝擊，自然大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了。

“你們……快來救我……誰宰了王子錚……我與他分治無盡之海……”

巴特勒嘴裏發出衰微的叫喊聲。許出的承諾固然無比誘人，可此時此刻說出來，起到的隻有反效果而已。無盡之海的高階真神已經死絕了，而我是連巴特勒腦袋都能砍下來的男人，普通的海人族強者又哪裏敢上前？一個個反而往人堆裏縮去，唯恐下一個被盯梢上的會是自己。

老大被梟首示眾，作為骨幹的真神級海人們又當起縮頭烏龜來，原本就已掉下到穀底的士氣，這會是徹底崩潰，再無翻身的可能了。

察覺到這微妙的氣氛變化，我便再煽風點火道：“你們已經敗了！我隻再說這最後一遍！立刻滾回‘無盡之海’去，不然你們便再也不用回去了！”

說罷，我擎起永恒往前一指：“弟兄們何在？拿起你們的武器來！這群狗娘養的耀武揚威那麼久，該讓他們還點血債了！”

新羅防線上的戰士們同樣焦點放在我的身上。這會我的振臂高呼，立刻得到了一片慨然應聲。在傲仙城弟兄們的帶動下，整條戰線之上還能拿起武器的戰士，全都從掩體工事之中魚貫而出，以淩厲的勢頭向著如同一盤散沙般的海人們反衝回去！

這突如其來的反撲，成了壓垮海人們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們終於堅持不住，在其中一個團塊秩序崩壞後，這股風潮快速傳播擴散到整個海人族軍團，造成的結果便是在混亂的推搡和踐踏之中，一哄而散。

這一幕看在眼內，我便知道大局完全定下，心中的最後一塊大石總算也放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