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緊張到極限的馬春生喉嚨發緊，眼前一黑，身子一歪，咚的一聲倒了下去。

辦公室的燈被打開，屋子瞬間被照亮，鍾哲民站在門口，看前一副狼狽的馬春生。

“校長？”鍾哲民故作驚訝地叫道。隨即上前，將躺在地上尿了褲子的馬春生攙扶著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此時的馬春生雖然大腦清醒過來，可是身體卻無比的僵硬，四肢如同小兒麻痹症患者，僵直地伸著，造型活像是電影裏的僵屍，鍾哲民心中暗笑。

“校長，你怎麼在這兒？”

從驚嚇中緩過神來的馬春生，在努力思考著該如何回答鍾哲民的問題。

“我，我。”口齒結巴的馬春生終於編造出一個聽上去勉強可以接受的借口。“前段時間，劉老師從我這裏拿了一本書，挺重要的，我是來找書的。”

“找書？什麼書，要不要我幫你一起找？”鍾哲民裝出一副幫忙的樣子，將劉雪梅辦公桌的抽屜全部拉開，還不忘揶揄道：“校長您來找東西，怎麼也不開燈，剛才可把我嚇了一跳，我還以為學校進小偷了，正準備鎖門報警呢。”

馬春生心想，要是鍾哲民真把自己鎖在這裏，等警察來了，這事不出一日就會傳遍整個學校，到時自己可真的解釋不清了，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後怕。

“省，省電。”

“對了校長，你到底要找什麼書，這裏都沒有，要不要我打電話問問後勤部，說不定是他們之前來打掃時給帶走了。”

“不，不用了，我想起來了，那本書我好像還有一本。”馬春生扶著桌子努力撐著僵硬的身體站起來，褲子上的騷味讓他越發覺得難堪。

“校長，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馬春生慌不迭地擺手。

“鍾老師，怎麼這會兒來學校了？”走到門口的馬春生突然問道。

“哦，我把書拉在辦公室了，我也來拿書。”鍾哲民的回答，在馬春生聽起來，簡直就是對自己的挑釁，卻隻能打碎了牙往肚子裏咽。

“鍾老師辛苦了，你看我這個樣子，挺丟人的，所以。”馬春生意有所指。

“明白，今天晚上的事我不會亂說的，你知道我這個人，不喜歡嚼舌頭。”

“嗯，嗯，鍾老師是咱們學校的優秀教師，所有的精力都在教學上，不像其他一些老師。”馬春生連連點頭，表達著對鍾哲民的謝意。

“哦，對了鍾老師，咱們這個學期的年度優秀教師，我在學校教委會上推薦了你。”馬春生盡力將兩腿分開，用烏龜宰相的方式走出辦公室。看著馬春生狼狽的樣子，鍾哲民若有所思地看著劉雪梅空蕩蕩的辦公桌，他到底在找什麼？

如果不是怕被鍾哲民聽到，馬春生一定會用大聲地咆哮來緩解備受煎熬的情緒，然而此時此刻，馬春生張開的嘴巴卻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長時間的精神刺激，讓馬春生的情緒變得暴躁不安，如同得了癔症。

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高高舉起，可一想到隔壁的鍾哲民，還是無可奈何地砸在桌子上。

劉雪梅到底把該死的筆記本放在什麼地方了？陷入癲狂的馬春生拿起紫色的筆記本，將本子從中間一分為二，將撕開的本子疊在一起，再次用蠻力將本子撕的粉碎丟進垃圾桶內，隨後馬春生像泄了氣的皮球，將已經撕爛的本子扔進垃圾桶內。

如果被張衛軍或者其他人看到劉雪梅的筆記本，會怎麼樣？他太了解劉雪梅了，她一定會用風花雪月般的文字去描述兩個人在一起的快樂，一旦筆記本暴露了，那自己就完了。

馬春生頓感頭痛欲裂，像是有一股不受控製的力量在他腦中亂撞，自從劉雪梅死後，馬春生就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吃再多的安眠藥，都無法讓他平靜地多睡一會兒，那個詭異的麵孔如幽靈一般揮之不去。那個筆記本也許不在學校，馬春生強忍著頭痛，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她的辦公桌就在辦公室門口的位置，老師們每天進進出出，她是不可能在學校裏寫作的，但是家裏就不一樣了，她那個癱瘓的丈夫張衛軍，除了腦袋能動，就連根手指頭都動不了，家裏隻有劉雪梅照顧他，那她在家中寫東西根本不怕受到任何的打擾。

對，那本書一定在劉雪梅的家中，現在照顧張衛軍的，是他的母親丁荷花，這個農村女人不識字，就算見到了，也不會知道裏麵寫的什麼。

馬春生一直懸著的心得到些許放鬆，呼吸也較之前順暢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