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讓人心煩。”
柳曉晨長長地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她坐在靠窗的位置,似乎一直在看著這邊,與童揚的目光正好相遇。但她又低下了頭。
已經是第五天了,他每天都來咖啡館打卡。今天也不例外。下午6點30分左右,他下班後來到咖啡館,點了三明治和咖啡,兩小時後又點了一杯昂貴的飲料,卻不喝。
他時不時地走到櫃台前,讓人無法忽視。
在過去的五天裏,他一直這樣。原本是這裏的常客,每天晚上都來,坐到打烊。
因此,原本平淡的晚間營業額急劇上升,張靖雪的嘴角也跟著上揚。連那些即將廢棄的三明治和烘焙食品,他也全都買走了,張靖雪甚至打算為這位每晚光顧的客人掛一麵橫幅。
但他沒有問她。關於十年前他消失的事情。為什麼改了名字,那時去了哪裏。他對過去的事情一無所知,也不想知道。
她把他當作普通客人對待,他也沒有刻意去打擾她。就像普通客人一樣買咖啡、結賬、坐下,然後買走剩下的三明治,做著奇怪的舉動。
她知道,他在等。
他就是這樣的人,總是讓她先行動。
十年前也是這樣。為了破壞一場肮髒的賭局,她向他提出了假告白,整個周末都沒有聯係的童揚,她找到了教室。見麵禮之後,仿佛變成陌生人的童揚,她也去找到了別館。
似乎忍耐到了極限,她接連歎了幾口氣。
“到底是誰啊?”
趁著沒有客人的空檔,正在結賬的張靖雪輕聲問道。雖然是連續幾天的問題,但她從未給出過正經的回答。
“是誰每天都來咖啡館花超過一千?肯定是因為你。開著不尋常的車,態度和聲音都充滿了氣質。”
“……”
“最近多虧了他,庫存都沒剩下,生意也好,但你的表情卻不對勁。像是生氣了一樣。”
“……”
“剛才給他送蛋糕時,我說你周末休息,他還說謝謝。謝謝你讓他不白跑一趟。說明他明天也打算來。到底是誰?這麼帥氣又不錯的男人為了見你而來,你為什麼總是愁眉苦臉的?”
張靖雪帶著讚歎的目光看向童揚,又轉向柳曉晨。雖然她努力無視,但全身都在透露著在意的信號,自己卻似乎沒有察覺。
“離打烊還有兩個小時。他又會點什麼呢。”
張靖雪滿意地笑著聳了聳肩。正在用抹布擦拭櫃台的柳曉晨慢慢歎了口氣,脫下圍裙看向張靖雪。
“我休息一會兒。”
“什麼時候讓你休息你都不休息?”
“十分鍾就好。”
柳曉晨毫不猶豫地走向童揚。坐在旁邊的女客人一直偷偷看著童揚,突然發現柳曉晨坐在對麵,嚇了一跳,低下了頭。柳曉晨歎了口氣,童揚抬起頭來,仿佛在等她。
“來了?”
他笑了。就像以前一樣。
那天,在花園裏,在她知道他是誰之前,他也是這樣笑的。
她用下巴指了指他吃剩的三明治。
“會發胖的。”
“我?”
“你每天晚上都吃三明治。不膩嗎?”
“是啊,不膩。”
“所以我增加了運動時間。”童揚簡短地補充道,把正在看的書放在桌子上。現在才發現那不是書,而是像劇本一樣的紙堆。
“你不是在工作嗎?”
“知道你還在這裏待著?”
這是五天來第一次像樣的對話。不,實際上在那天從急診室逃出來被抓到這裏後,他們也有過對話。自己以為那是最後一次的想法真是愚蠢。
“在工作會讓你分心,你還是走吧。”
他的話語仿佛是慷慨的施舍,讓她感到無語。
“送你回家後我就走。”
“這裏怎麼扯到家了?”
童揚思考了一下。如果他老實說:“我查了一下你的住址,發現登記的地址是那位老板的名下,所以確認了一下,覺得你不住在那裏。”會不會被眼前的東西打到。桌上有杯子和盤子,還有吃剩的三明治。
什麼會比較不痛呢。
“就這樣。”
童揚聳了聳肩。
“隻是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
“……為什麼你會想看這個?”
“既然確認了你身體狀況糟糕,下一步就是這個了。”
“我自己會好好生活的,不用你擔心。”
“那就給我看看吧。”
順暢的對話在這裏卡住了。柳曉晨閉上嘴,悄悄吞咽了一口氣。她不想說自己住在改造的咖啡店倉庫裏。那一刻開始的他的同情讓她感到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