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給我也不要。醫學院也不會去。所以你不用擔心……”

“為什麼？”

林恩恩本想說“你不用擔心”，但猛地張大了嘴巴。

“你說為什麼？”

“如果給你就收下。這樣不好嗎？”

“……”

“你至少得拿點什麼吧，這樣來說才劃算。”

她就像是對妹妹溫柔說話的哥哥一樣，但話語中充滿了尖銳的刺。

看樣子是打算回別院，童揚慢慢轉身下了樓梯。站在門前的林恩恩無奈地笑了。雖然他說會毫不在意地分遺產，但眼神中的情感，就像是……

輕蔑，或者鄙視。

雖然知道並不是這樣，知道他故意挑了刺耳的話語，但她依舊感到無比屈辱。

他在告訴她，僅僅是這樣，這個家的人就會對她如此輕視。

“真想哭。”

然後，正好四個小時後，突然間林恩恩的房門開了。她正忍受饑餓坐在地上。

“我的鵬程，我的鵬程。”

一樓傳來了急切的聲音。那是這個家寶貝孫子的親奶奶霍宛妙的聲音。林恩恩意外地站起身，麵對無禮打開她房門的童揚。

“穿好衣服出來。”

“…為什麼？”

在童揚眼神瘋狂動搖的那一瞬間，世界上的所有聲音都消失了。

***

有人在哭泣，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大喊大叫，但林恩恩卻感到茫然。惡心湧上心頭，頭暈目眩。隻是，當她想要閉上眼睛時，一位身穿白大褂，雙手拿著血袋的年輕醫生擦過她的肩膀。就在她搖搖欲墜、身體傾斜的瞬間，有一雙手緊緊抓住了她的雙肩，林恩恩抬起了頭。

“不是這裏。”

“出了事故。”

四小時前。除了那一句話，那個男人沒有再說什麼。

在去到濟南的路上，他默默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林恩恩，那副模樣與幾小時前用輕蔑的眼神看著她說“如果給你就收下”的人完全不同。顯得陌生。

這才是真正的他嗎？為什麼表情那麼可怕。為什麼那麼嚴肅地站在我身邊。突然感到害怕。

眼前的男人，或者說少年，不，是我的……

我的哥哥。

“媽媽……”

“我媽媽呢？”

汗水浸濕了男人的劉海。站在男人與少年之間的童揚的目光劇烈搖擺。童揚像是忍耐著什麼，思索著什麼，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一般，吐出了一口濃重的氣息。

“走吧。”

“我不想去。”

“林恩恩。”

“我不想去。我不去。學長，我媽媽需要做什麼手術？那應該去手術室……”

“跟我來。”

童揚拉著連站立都很困難的林恩恩。從京城一直跟隨他們的人默默地跟在他們身後。走出喧鬧的急診室，他們朝著醫院深處走去。

林恩恩想停下腳步。雖然她跟隨著他，但心裏覺得這不對。為什麼要來這裏？不是說出了事故嗎。那麼應該去急診室或手術室才對。

“進去吧。”

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靜走廊。林恩恩退後了一步，但童揚沒有讓步。他用殘忍的麵孔，冷漠的手勢將她帶進了太平間。

裏麵有人。兩個穿著白大褂的人，還有鄭文林董事。林恩恩認得鄭文林，曾在童揚家裏見過幾次。感受到他們身上散發的寒意，林恩恩屏住了呼吸。想逃。想離開。這兩個明確的念頭在她腦海中閃過。

“童揚，即使這樣……”

鄭文林試圖阻止他，但童揚沒有聽。

“必須確認一下。”

冷冽的空氣幾乎讓人失去意識。看到眼前的兩具屍體，林恩恩搖了搖頭。腦袋膨脹，持續的熱浪翻騰。無法接受的現實撲麵而來。心髒開始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跳動。害怕。感覺這個世界不再是這個世界。

“你媽媽由你來確認。”

“……”

“我爸由我來!”

他那充血的紅眼睛，看著就像在說謊。就在那一瞬間，他伸手去掀開覆蓋物。但那就是盡頭，整個世界的寂靜席卷而來。

童揚在哭。同時，他咬緊嘴唇，慢慢放鬆了手中的力量。林恩恩呆呆地看著他紅腫的眼睛裏流下的眼淚。她的身體比頭腦更快地行動了。

“林恩恩。”

停頓了一下，童揚叫住了她，但林恩恩毫不猶豫地掀開了覆蓋物。不可能是媽媽的，不可能，確認一下就好，她在心裏重複了千百遍。

希望今後不再有不幸，隻希望能盡情地幸福。她在心裏祈禱。

她唯一的世界。

林恩恩的全部，夢想，愛和幸福的化身。

“媽媽。”

以冷冰冰的屍體回來的兩具遺體。

隻希望媽媽幸福的十七歲的林恩恩無聲地哭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