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酷熱隨著一場瓢潑大雨的到來,暫時消退。頑童的心卻不因此沉寂,反而更活泛了些許。

“小九,雨下這麼大你就別出去玩了。”

“你這不誠心去挨澆嗎?你這孩子就是這麼費,就是喜歡沒事找事,等你爹回來打你一頓你就老實了。”

我倒是沒有回話,午飯前才約了隔壁王嬸家的水生下午睡完午覺出去野。

母親一邊數落著我,一邊忙著手裏的針線活。這雨下這麼大,鄉間土路早已泥濘不堪,正趕著農閑,家家戶戶的婦女都忙著納些新鞋底,也沒空管這些半大小子到處野。

我是個例外,我是我們家的獨苗,加上又是老來得子,我媽管的我很緊,屬於走一步都巴不得拿根繩子拴著我一樣。我倒也從小多病多災。被車撞過,被神仙像電過,從平房上摔下來過,能活到十幾歲也是挺命大,聽奶奶那個老迷信說,我身上有仙家護著,出不了什麼大事。

上次從我家平房上摔下來的時候我媽還給我算了一卦,說什麼我成人前隻有一個水災,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這話說出來恐怕也隻有他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信,反正我不信,比起有水災,我更願意相信我媽說生我之前夢到一條大紅鯉魚鑽進她肚子裏。

窗外的雨漸漸小了些,我眼巴巴的望著窗外,無聊的要死。

忽然,院牆的上麵有什麼在晃動,我眯著眼睛才看清,是水生。水生爬上牆頭,探出個腦袋,對著我眨著眼睛,暗示著我什麼。

“對呀,大門我媽看的緊,我可以從小院茅房那搬個板凳從牆頭翻出去。”

我有些興奮,瞟了一眼我媽,她正守著大門口納鞋底。

“媽,我去後院上個茅房!”

我喊了一聲後便竄到後院,向身後看了兩眼,好在我媽並沒有追來,好在上個廁所她還是不跟著的。

淅淅瀝瀝的小雨輕輕滴落在身上,涼颼颼地很是舒服。水生還在牆頭上探出個腦袋,幾縷雨珠伴隨著微笑掛在他臉上,有些怪異之感。

我倒是沒有在意,急忙踩在凳子上翻上了牆頭,閉上眼睛和水生一齊從低矮的牆頭上跳了下去。

砰地一聲。

平穩落地,泥地上顯出兩個大大的腳印。

“咦,水生你落地為什麼沒有腳印啊。”

與我腳下大大的腳印不同,水生腳底下隻有兩個淺淺的腳尖留下的小坑。

水生隻是笑笑不說話,我也沒多想,隻當是他“技藝高超”不想傳授於我。

外麵泛著些許莫名芬芳,直到多年以後我才知道這種芬芳並不是所謂的小學課本裏的泥土,而是來自於一種叫做自由的東西。

第一次接觸自由的我有些拘束,不知道下雨時可以去哪裏玩,水生也一直沒有說話,隻是始終麵帶微笑的向著一條小路一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