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之傷 1(1 / 2)

九月是一個尷尬的月份,夏天本應是要過去了,可卻又有賴著不走的意思,初秋在這耀眼的強光下也顯得有那麼幾分懦弱。路旁的黑色轎車靜靜地等待著主人的驅使,在烈日的炙曬下倒也不生氣,樹木明顯是種少了,沒有鬱鬱蔥蔥地遮掩,陽光直射下來,街道顯得更寬了。吳興的清晨本來也算是涼爽的,隻是今天是格外的日子—九月開頭,正是學校開學的日子,所以太陽也跟著熱鬧了起來。

“好了好了,快點了,再不出發要遲到了,你阿爸上班要遲到了”劉母催著。

“那麼早就去啊,還有半個多小時呢!”劉佳俊答道,他覺得這個時候不應該是出門的點兒。

佳俊是劉家的獨子,父親劉鳴飛是一位私人司機,早些年是化工廠的一位工人,後來廠子效益不見好,就買斷了工齡下了崗,後來學了車通了些關係幫一位服裝廠老板開車。母親也是位下崗工人,看著工作既要吃苦又拿不到幾個錢,索性就靠老公吃飯,於是乎這麼想著,這麼賴著,也就不去工作了,在家當起了主婦。日子雖是得算計著過,可開銷不大,又隻有一個兒子,是過得去的。

對於上了歲數且有了孩子的人來說,生活是期盼著過下去的,特別是把錢勒在褲腰上過日子的人,要是沒了念想,活著隻是為了活著。而佳俊就是兩夫妻的這個活著的希望,如同亂世之中的傳家寶一樣,可以逃亡,但絕不能丟棄。佳俊也意識到自己這樣的存在價值,自小學習就格外用心,很少出門跟同齡的孩子嬉鬧在一起,隔壁家的張姨每次見到劉母就是一句“阿姐你好福氣誒,養了這麼個好兒子,以後要享福了,享福了”。佳俊似乎也習慣了這樣的讚揚,榮譽也像成了一種負擔似的,每天督促著他直到中考考進了吳興中學。

吳中是全吳興最好的重點中學,是洋務運動最早開辦的學府堂之一,近一百年的曆史傳承下來,在佳俊的心中是顯得那樣的尊貴、神聖。如今,他也做到了,9年的寒窗苦讀似有了一半的收獲,他在中考這場文化競爭中幸運地存活了下來,也自然在文化這條求知道路上有的走。不管是文學巨匠還是科學巨人,大多都是用青春的快樂來換取文化的積累,然後老了,就開始想用錢買回曾經的那份快樂,卻發現有些時候,有些東西,錯過了就是錯過了,是找不回來的。佳俊是鄙夷那些一輩子都用在學術上或事業上的人的,他喜歡快樂,也喜歡玩,隻不過現在對於他來說讀書更顯得重要些,至少母親是這麼灌輸他的。佳俊有時在他那有些年頭的紅木書桌上,對著熟悉卻又恍惚的英文單詞或是幾何圖形,發著幻想地呆:街角的咖啡店,在靠窗可以看見外麵車水馬龍的位子,一身筆挺的西裝襯托著完美高大的身材,頭發是梳著最流行的那種紋理發型,劉海剛好蓋到眉毛,卻不傷到眼睛,古銅色的肌膚透著性感的味道,就連喝咖啡的動作業都有種掩蓋不住的氣質,主人公的臉是是清晰的,是佳俊的。

“阿俊啊,媽不去了,怕暈車,在學校自己要照顧自己曉得伐,學習要抓緊……”劉母用一連串的話叮囑著正要隨父親出門的佳俊。

“曉得了,媽放心好了。”佳俊安慰著母親。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第一次離開家開始獨立的住宿生活,母親是舍不得的。

“阿俊明白的”劉父開始耐心地催促起來。

汽車發動的聲音有的時候聽著很令人振奮,有的時候聽著亦令人感傷。隻是對於這樣的一個日子,蒼涼的情緒是蕩然無存的,有的是憧憬,是向往。劉佳俊在後座向窗外的母親揮著手,母親的臉很模糊地映在後窗玻璃上:些許魚尾紋掛在眼角,在陽光的沐浴下泛著亮澤,倒真像是一條魚,越遊越遠。阿俊是很容易感動的人,但卻是不歡喜表達感動的,尤其是哭。車子駛出了佳俊家住的小區,這時他的父親開始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