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方伯謙撥通了曾根源的電話。

“你好，我是長楓健康的生產經理方伯謙，這位是銷售經理馬紹文，之前吳經理已經和你有過簡單的溝通，今天我們再跟你聊幾句。”方伯謙、馬紹文兩人一主、一副坐在屏幕前。全息屏幕裏則坐著一個青年，濃眉大眼皮膚黝黑，長相有點兒像長期經受陽光暴曬的東南亞人，如果不說話僅從外表判斷，完全看不出對方是個琉球人。他所在的屋子狹小昏暗、裝飾也很簡陋。雙方簡單寒暄之後，方伯謙直接進入主題：“請簡單介紹一下你的工作經曆。”

“哦，我叫曾根源，四年前到江州，先是在一家飯館做了一年勤雜工，後來在一家汽修公司做了三年的維修工作。對機械係統比較熟悉，能在極短的時間內找到係統中存在的問題並采用有效的手段加以解決……”等曾根源竺喋喋不休地說完。方伯謙開口問道：“你叫曾根源？簡曆上是四個字呀？曾根源竺。”

“居住證上寫的是曾根源竺，但我希望別人叫我曾根源，這樣更像個中國人，也更容易融入江州市。”曾根源尷尬一笑。

“因為原來的名字，你遭受過不公正的待遇？”

“也不是，我有一個夢想，嗯……就是成為中國人。”曾根源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表情很認真、態度很誠懇。

“你家鄉的基因和血脈都決定了，你可能本來就是個中國人。”方伯謙覺得對方有點兒緊張，朝他笑了笑。“你多大了？”

曾根源沉默片刻，抬頭答道：“19歲。”

“你為什麼想離開上一家公司？”

“我希望有更好的發展。”

“你們之間有簽訂勞務合同嗎？工資是怎麼支付的？”方伯謙接著追問。

“有簽。”曾根源說著拿起幾頁紙對著鏡頭晃了晃。“我有銀行卡，工資通過銀行卡支付。”

“你的外籍人員身份證辦下來了嗎？”

“辦下來了。”曾根源說著又從桌子的抽屜裏找出一張卡片。

“對著鏡頭，讓我看看。”方伯謙伸長脖子仔細盯著屏幕。

聽到他的話，曾根源努力把卡片靠近鏡頭。看了片刻，方伯謙態度嚴肅地說：“這是你撒的第二個謊，如果再有一次，我想我們的談話就可以到此結束了。”

聽到方伯謙的話，對方怔了一下，他睜大眼睛看著鏡頭外的什麼，沉思片刻後又轉過頭，眉宇間飽含歉意：“對不起方經理，我剛剛說謊了，但我並沒有什麼惡意。真實的情況是我今年17歲，您說的那個我沒有，之前公司以現金的方式支付我的工資，我的工作時間比別人長，但工資水平卻比別人低很多，連續兩年老板都沒有兌現給我漲工資的承諾，所以我想離開，我想給我妹妹更好的生活。”當曾根源說這一切的時候，他仿佛就是一個成年人，顯然生活的風霜、苦難的磨礪讓這個年輕人過早的成熟了。

“你是偷渡來的？因為沒有關係人所以外籍人員身份證辦不下來？”馬紹文在一旁揚了揚眉毛，好奇地問道。

“我不知道我們討論這個話題會不會引起招聘平台的注意。”曾根源聲音壓低，顯得有些緊張。

方伯謙盯著對方，不緊不慢地解釋：“所以我沒有通過招聘平台撥打你的電話，你不需要有任何顧慮，這是單向付費電話，是受通訊隱私協議保護的。”

“是的，我們是給蛇頭交了錢偷渡來的，現在早已聯係不上當時幫我們偷渡的人，其實外籍人員身份證也可以花錢找人幫忙辦理，隻是價格比較貴，這幾年我的工資也比較低，所以……”曾根源邊說邊低下了頭，臉色脹的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