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再睜開眼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房間內沒有掌燈,從門外能夠透進來隱約的光線。
“什麼時辰了?怎麼不點燈?”
她剛睡醒,聲音之中還帶著幾分慵懶。
“戌時初刻,怕點了燈照到姑娘。”
慕語一邊回答著她的話,一邊起身將房間內的燈燭逐個點上。
“姑娘餓了嗎?我讓他們端些飯菜過來可好?”
桃夭抬手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接過慕語遞過來的茶盞飲了一口。
“不必了,這麼晚了,我也該回去了。”
慕語伸手去接茶盞的手頓了一下,又問道:
“那姑娘下次何時再來?”
桃夭抿了抿唇,下次再來?她應該不會再來了吧。
若是不知道這裏背後的主子是老師,她閑暇之時還會來這處消遣一二。
現在知道了,應該不會再來了。
畢竟她現在所求的東西和選擇的道路都與沈天驕背道而馳,相見也是無言,不如不見。
搓了搓手,桃夭用笑容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尷尬,不知為何,她感覺慕語問出這句話的時候帶上了一絲的委屈。
好像自己是個要將他拋棄的負心人一般。
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
“最近事情比較多,暫時應該就不會過來了,等我事情都辦完了,我就要離開京城了。”
慕語苦笑了一下, 果然如他所想,今日怕是最後一次見到陶姑娘了。
但他還有些不甘心,試探著問道:
“姑娘可願帶慕語在身邊?”
桃夭手指一僵,慕語的確是個討人喜歡的小郎君,可她不能隨便將一個不知根底的人帶在身邊。
尤其這個人背後的主子還是她的老師沈天驕。
待慕語在身邊,又如何能保證他不是沈天驕的眼線,時刻監視著自己的一舉一動呢。
這樣做風險太大!
“我、我沒有那麼多的錢為你贖身的。”
桃夭語氣有些尷尬,好像真的是因為囊中羞澀而局促不安。
“我知道了。”
慕語睫毛低垂,遮掩住眼眸中的失落與黯然。
過了片刻才抬起頭來,又換成了平素妖媚動人的模樣。
俯身輕輕抱住了桃夭,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慕語希望姑娘所求皆如願,姑娘想做的事情一定可以做成的。”
桃夭身子僵硬了一瞬,感受他小心翼翼的善意,才放鬆下來,伸出手輕攬上他的後背。
其實真將他帶在身邊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影響吧,這一刻桃夭的心中產生了一絲的動搖。
慕語這個小郎君真的是個很得她歡心的男子,雖然這出身不太好。
但她現在又不是皇太女。
隻是到底又覺得不妥,她的身份實在是個敏感的事情。
在他的後背輕拍了兩下,才將他推開,從腰側將的自己的荷包結了下來,塞到了慕語的手中。
“你若是想離開這芥若館,便自己多攢一些銀錢。
天色不早了,我該走了。
你,多保重!”
說完話,桃夭便起身離開了房間,走到門口的時候,腳步頓了一瞬,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再說什麼。
慕語捏著手中的荷包,自嘲的苦笑了一聲。
他沒有打開這個荷包,沒有去看裏麵有多少銀子,而是將它放入了自己懷裏。
姑娘,你也保重!
他是犯官之後,即便是有銀子也離不開這芥若館半步。
因為他是奴籍,並不能為自己贖身。
想要離開,隻能是被別人買走。
隻是沈天驕不會允許別人隨意將自己辛苦培養的這些小郎君買走的。
她培養了他們這麼多年,自然是有用處的。
慕語在見到沈天驕對著陶姑娘行禮的時候,就知道陶姑娘的身份不簡單。
若是她開口向沈天驕買下自己,想來主人會直接將自己送出去的。
可惜,陶姑娘到底是走了,一個人走了。
慕語看著她頭也不回的離去,也許今生不會再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