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把他給打了，怎麼還鬧到縣衙裏呢！

孫老三暗暗道苦，這搶劫和打人都是小事，左不過賠些銀錢就是了。

可逼良為娼和私開妓院的事，可就嚴重了！

平康坊存在那麼久自然是有背景的。當朝不允許私設妓院，正規妓院必須得有官府的文書才能開設，每年還需繳納不菲的賦稅。

整個青山縣統共隻有一家妓院，就是萬老爺開的萬花樓，平時接待的客人非富即貴，平常百姓根本消費不起。

而手裏沒那麼有錢又想狎妓的男人大把都是。

有需求自然就有市場，平康坊就由此而生。整個坊裏大約十幾個小院兒，都是做皮肉生意的，有些院子裏的女子是實在活不下去無奈做暗娼；有些院子裏是采買的幼女自小調教；有些院子裏的，則是被騙被拐賣到這裏，逼著打著屈服就範的。

平時來這裏的客人多是些苦力腳夫或光棍兒殘疾，野蠻粗鄙，對待她們動輒打罵，院子裏還有管事的鴇母或龜公盯著日日都需要接客，這些淪落風塵的女子即沒有機會休養身體，又不會避孕的法子，有了身孕便被鴇母一碗紅花湯灌下去繼續幹活，時間久了幾乎個個都病痛纏身。

總之，這處對女子而言堪比人間煉獄。

但是上邊對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每年坊裏賺的錢，不少都孝敬給上邊的大人們了。

孫老三在私窠子裏做打雜兼管事，這些年沒少做逼良為娼的事，可誰都知道一個私窠子能長久開下去，身後必定是有人罩著的，因此大家都心照不宣的視而不見，即使是被搶了不少生意的萬老爺，都對此事默不作聲。

可誰知道遇到薑黎這個不講規矩的，竟直接告到縣衙來，身後還跟著這麼多人看著，這下麻煩大了！

有些事沒有人點破自然好說，可擺在明麵上就不得不管了。

身後那人說了，遇到麻煩千萬不能鬧大，萬一惹火燒身，不能把他牽連進去。

“何事喧嘩！”外邊吵吵嚷嚷，原本在裏邊待客的縣令臉色不善的走了出來。

在他身後，跟著個讀書人打扮的老者，瞧著縣太爺對他的態度很熱絡，也不知道是什麼人。

縣太爺坐在縣衙上方，那老者也沒離去，找了個旁邊的地方站定，笑眯眯的望著薑黎幾人。

“堂下何人，所為何事？”縣太爺一出場，場麵頓時變得嚴肅起來，衙役們迅速站好，一位主簿模樣的人坐在下首執筆記錄著。

“民婦秀水村王寡婦，狀告惡棍孫老三搶劫！”

“我是張小紅，要告孫老三打人！瞧都把我打成什麼樣了！”張氏伸著腫脹的臉給縣令看。

“還有這孫老三還拐賣婦女逼良為娼，平康坊東邊兒第三戶院子裏，關的都是他從各處拐騙來的女子，縣太爺不妨差人去瞧！”

薑黎和張氏三言兩語就把孫老三的事跡抖落了個幹淨，縣衙外有婦人和學子聽聞後十分氣憤，連聲叫罵著。

站在一旁的老者聞言也皺起眉頭，瞧孫老三的眼神帶著不齒。

那站成兩排的衙役中，有一人的眼神卻緊盯著薑黎的臉，麵色帶有幾分陰鷙。

當朝拐賣人口是重罪，如果坐實的話，與偽造貨幣、殺人放火、強奸、盜墓等罪行並列，視為死罪。

如果逼良為娼，奸淫被拐賣婦女則更加嚴重，會遭受淩遲處死的極刑。

孫老三這人機靈卻膽小，如果知道這麼嚴重，少不了把他給供出去，看來，得讓他沒機會開口。

大堂斷案，這麼多眼睛看著，縣太爺努力做出一副公正嚴明的樣子，聞言後立即遣了衙役去平康坊。

沒一會兒，衙役帶著幾個戰戰兢兢的女子到了堂上，有眼尖的一下就認出，這幾人正是平康坊小院兒裏的暗娼。

“你們可曾被這人欺騙拐賣，逼良為娼？”縣太爺問道。

“嗚嗚嗚，我本是苦縣好人家的女兒，那日出門探親，被一個麻袋套走迷暈，轉眼就到了這不是人待的地方，鴇母日夜打罵，孫老三多番欺辱，要不是掛念爹娘，我早就不活了！”一個模樣年輕的女子哭訴道。

得見縣太爺，其他幾個女子也哭的不能自已，邊哭邊斷斷續續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都是外縣的女子，落單後被拐賣到此地成了暗娼。

外邊的人聽聞後議論的聲音更大了，都知道平康坊裏的暗娼多，卻沒想到是這種來曆，光天化日強搶民女，這讓不少家裏有女兒的人家尤為氣憤。

那邊，孫老三早已經抖成糠篩，聽著耳邊一聲聲的狀詞，後背冷汗涔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