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3 / 3)

我極力想要證明我其實很有腦子,張了張口卻隻發出斷斷續續的聲音。連我自己都驚奇地發現,我竟然不能好好連貫地說出一句話來。

鼻涕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我呆呆地望著宋景逸。他愣了一下,掏出絹帕來將我鼻子擰了擰。

“是不是這些也不懂?”他望著我溫柔地笑,道,“沒有關係,來日方長,往後,我再慢慢教你。”

我覺得鼻子被擰得難受,想喊又喊不出來。

宋景逸連忙輕聲安慰:“音音,是不是弄疼你了?”

之後,宋景逸對我越發地體貼入微。

一日,葉傾城突然跑來看我,宋景逸在書房忙政務,他府上的人斷不會攔著葉傾城。她蹲在我的麵前笑得和藹可親,伸手要來捏我的臉時,我嚇得往後連退幾步。

“你別碰她!”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宋景逸對著葉傾城那麼凶,心中竟然毫無人性地生出一陣暗爽來。

宋景逸將我扶起來,同葉傾城解釋道:“音音她現在認生,我怕她傷了你。”

我:“……”

宋景逸對我最大的誤解,就是總是高估我的戰鬥力,即使在我腦子不能控製行為的時候,他依舊覺得我是一件大規模的殺傷性武器,會傷了他最愛的葉傾城。

我很不愉快地白了他一眼,慢吞吞地挪著步子躲到樹蔭下頭。

之前,我躺在床上,都是阿碧給我熬的養生粥,放了一堆亂七八糟、據說有十全大補作用的材料,吃得我簡直無語。

現在我能走能動了,自然吃的東西檔次也就跟上來了,不能再吃流食這種沒啥味道的東西。一盤盤的珍饈堆在我麵前,我激動得哈喇子都要流下來了。

宋景逸拿過銀箸,替我夾了一碟子肉絲。

“你最喜歡的雞腿。”宋景逸笑容和煦,拿著絹帕將我的下巴擦了擦,又道,“怕你吃噎著了,所以將肉都剃了下來,切成了肉絲。”

宋景逸真是太沒有情調了,所謂“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才是快意江湖”。雞腿當然是用啃的才爽,都切成絲了,誰還會在乎那是肉還是土豆啊?

我很生氣,氣得連筷子都拿不住,直接掉在了地上。我想彎腰去撿,卻見一雙暗紋雲靴映入眼簾。宋景逸正弓著背去撿那雙筷子,而我與他正是交頸的姿勢,他的呼吸灑在我的耳邊,我心跳如戰鼓擂動。

丟人,真是太丟人了!我紅了一張臉,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剛剛要是換作別的女人,恐怕早就已經無法抵擋我的英俊了。”宋景逸歎了口氣,無奈道,“沈音音,我到底該拿你怎麼辦?”

宋景逸這陣子都讀的什麼書?咋一句句都是言情排行榜上的金句呢?隻是用的時機每次都太不對了。

他看我一臉的不開心,又替我夾了魚肉。那魚肉也是入口即化,沒什麼意思,真的。

我有些懊惱,覺得自己實在沒用,連吃個東西都這麼複雜、費事兒又矯情了。

宋景逸大約看出我的心思,隻歉意地笑了笑,溫柔道:“我知道你不喜歡這樣的吃法,可你現在這樣子隻能吃這些了。所以,要快點好起來。”他緊緊地握著我的手,眸色轉深,聲音有些蒼涼:“我在等著你,你知不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的,隻是,我沒法子向他表達我的心緒。

等我好起來,他的責任也就卸了,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心裏頭總是揣著事兒,揣著我,揣著對我的歉意。

白玉衾隔三岔五地來,打著給我看病的名義來蹭飯,順便給宋景逸疏導一下心緒,做他的知心大哥。

我大多是窩在一邊玩泥人,順便偷聽他們說什麼。

“她忘了我,沒關係。她記不起來我,不要緊。隻要她還在,我總有一輩子可以慢慢陪著她。”宋景逸摸著茶盞,慢慢道。

“你是這樣想的?”白玉衾抓了一把我想吃的提子,揣在自個兒兜裏。

“其實不用想太久,我看著沈音音那副樣子,我就都明白了。”宋景逸臉上泛出苦笑來,“即使一個人在遊廊上走過,耳邊似乎也總是能響起她的嗓音。忽然之間就覺得,如果她能好起來,會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想明白了總是好的。”白玉衾又抓了一把杏仁,道,“她至少還在你跟前,是不是?”

宋景逸點了點頭。

白玉衾又問:“葉傾城那兒,你是怎麼打算的?兩個人總這麼吊著,也不是個事兒。”

宋景逸呷了口茶,道:“明月樓的事情,我查到的,都已經同葉傾城說了。剩下的,我什麼意思,她應該也是清楚的。”

白玉衾手一抖,掉了一把瓜子在地上。他趕忙拍了拍袖子問:“你已經在查了?上次沈音音還同我說,你不信她的話,她很難過。”

宋景逸微微一笑,道:“葉家家大業大,真要想瞞,也是藏不住的。我把話說給葉傾城聽,也算敲山震虎。葉熙若真是有不臣之心,皇族又怎麼可能放過他?”

白玉衾眼神忽然悠遠,有些無奈地歎氣道:“也許,葉熙比你們以為的,都更加可怕。”

宋景逸一驚,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白玉衾擺了擺手,可他那副樣子,分明就是有什麼的意思。

可惜我現在這個樣子,也不能跟他問個究竟了。

日子一天天地過,我的狀況也有所好轉。宋景逸有事無事都愛陪著我,哪怕是在書房裏看書,也把我擱在身邊守著。

這一日,他在房中閱書,我則坐在一旁,手裏拿了塊徽墨把玩。

手腳還是不夠靈便,身子不知不覺就順著椅子滑了下去。宋景逸發現的時候,徽墨已經掉在地上,汙了我一手了。

他麵色嚴峻地走了過來,我嚇得縮了縮身子,將手心拚命在衣服上蹭,不敢讓他看到我又把手給弄髒了。

他走過來,將我身子扶正,又掏出了一張帕子,將我雙手仔細地擦過。欲轉身回到桌案邊,可剛跨出去一步,他就又折返回來,蹲在我麵前,柔聲道:“算了,政務等你夜裏睡了再處理也好。”他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道:“帶你去院子裏轉一轉,好不好?”

他未待我點頭,就站起身來,一把將我打橫抱起。

抬腳跨過門檻時,他將我掂了掂,目光溫柔地看向我,道:“嗯,比前天又重了點了。”

我啞然,從前,他形容我壯碩如豬。如今,我隻有吃得白白胖胖,有足夠的分量感,才能叫他安心了。

他將我抱到八角亭,輕輕地放在藤床上,撩開幾角的帷幔,一片湖光山色。

我望著懸在天上的那輪明日,宋景逸卻忽然拿手遮在我眼前,道:“小心傷了眼睛。”

我撇了撇嘴,覺得有些累了,便閉了閉眼。

宋景逸的聲音緩緩飄來,他問:“累了嗎?累了就睡會兒。”

扇子紙在空中滑過,一下,一下,有清涼的風撲在我的麵上,叫人覺得涼爽。

我沉沉睡去,迷糊間翻了下身,就聽見宋景逸一聲微弱的歎息,扇子一搭一搭搖著的聲音在耳邊越飄越遠。

當我醒來的時候,宋景逸已經不見了,守在一邊的是阿碧。

我坐在涼亭中,手已經可以被控製著,做些簡單的動作。先前手肘撐在桌麵上總是容易滑脫,現下,總算是可以定型了。我拿手托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望著雨後初晴後花園裏的景致。東方的一片碧空中,猛然出現了一道絢爛的彩虹。我的眼神裏閃出饒有興致的意味。恰巧宋景逸拎了本書來涼亭裏陪我,見我臉上的神色,猛地將手中的書丟在桌上,衝到我身邊,控製著自己的情緒,以盡量平穩的語調問我:“音音,你喜歡看那個?”他眼睛直直地盯著我,手卻指向那一彎虹。

我點了點頭,卻又覺得有些落寞。

從前,我想叫他陪我看星星看月亮已是奢侈。如今,我這個樣子,他會不會笑話我?

可他半點沒有嘲笑我的意思,臉上是欣喜的神采,好像找到了一件稀世珍寶一般。

我也不懂,他高興的點到底是什麼?

“音音,我一直在想,你究竟是喜歡什麼的。”他眼中有水霧漫起,道,“可我細細想過後,才發現自己從前那樣忽視你。是我的錯,我應該更關心你的。”

我原本以為這茬兒就過去了,可沒有想到,更加驚奇的事情還在後頭。

在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宋景逸忽然將我抱到了涼亭中。

湖裏不知何時架起了一座大水車,淩空用竹片接起來架了一座彩虹一般的小橋,竹片上戳了無數個小孔,當水緩緩流過時,小孔中不斷有水滲出,形成一道微微細雨的雨幕。

我愣了一下,宋景逸這是什麼審美,怎麼忽然想到要搞園林設計了?

正這樣想著,卻忽然出現了令人驚奇的一幕。身後的陽光灑過,折射在細小的水珠上,竟然形成了一道小小的彩虹。

宋景逸微笑著朝我走來,全身都濕漉漉的,滿臉笑意,手搭在我身後的竹椅上,問我:“喜不喜歡?”

我點了點頭,輕輕應了一聲:“嗯。”

心中卻猛然有一種悲傷的情緒湧了上來,我等了這麼久的,宋景逸對我的好,終於得到了。可為什麼,我現在偏偏就是個廢人呢?

真是太沒用了。

如此,又過了一個月。白玉衾終於配出了據說能治好我的藥來,我痛快地喝下那碗藥後,宋景逸和白玉衾都極其緊張地盯著我,想看我是不是能動動手,動動腳,做個深呼吸。

結果,我很給麵子又很應景地,給他們打了一個巨大的響嗝。

宋景逸在我這兒磨蹭了好久,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白玉衾留下觀察我的情況,他靠在太師椅內,那眼睛斜睨我,道:“沈音音,你真是居心叵測啊?”

我避開他的目光,擺手道:“你瞎說什麼。”

“治好你病的藥,司徒雲早就給你配好了,對不對?”白玉衾森然一笑,道,“我就說,他那樣的人,怎麼會不把所有後路都安排好,又怎麼可能拿你的生命來冒險開玩笑。”他臉色一變,帶了些怒氣,問,“你這樣子,就不怕我們擔心嗎?”

我被白玉衾的質問弄得很內疚自責,於是開口解釋道:“正所謂,治重病下猛藥。葉傾城配不上宋景逸,她不值得宋景逸的喜歡。而我,我不過就是貪圖了這兩個月同宋景逸在一塊兒的日子。以後會怎麼樣,我不知道。我隻想讓他和真正值得的人在一起,哪怕那個人不是我,也不該是葉傾城。”

“幹得漂亮!”白玉衾豁然起身,走過來,鄭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道,“你比我想象的有智慧多了,女人嘛,為了男人耍些手段也不是不可以的。你看看後宮裏的那些妃子,哪個心裏不是揣了好幾本宮鬥心得。更何況,能讓你沈音音費心算計的,恐怕也就隻有他宋景逸一個了。”

我釋然一笑,道:“我倒不介意,哪天有空也來算計算計你。”

白玉衾一擺手,道:“不必了,我還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