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隻淡淡的杯子(1 / 2)

第一百一十三章 一隻淡淡的杯子

汪殊是我們文學社裏最文靜的一個女孩。當我們幾個哥們兒坐在屋子裏大侃特侃的時候,她常常像一片雲一樣站在旁邊,淡雅得讓人憐惜。別的女孩都對我們幾個哥們兒說:“別看汪殊那麼文靜,她可內秀呢!”

這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我曾經拿了一首詩給她看。她讀完以後說:

“喔,挺美的,我覺得‘露珠在枝頭上跳舞’這一句最好。”那時我們正站在校園裏的一棵大樹下,沉沉的夕陽給她披散在肩頭的黑發上鑲了一層金邊。我忽然有了一種被理解之後的衝動,不由得深深地望了她很久。

以後文學社有活動我就主動湊在汪殊身邊。我從骨子裏是個安靜的人,我願意自己的這份安靜能和另一半不同的安靜融合起來。我想那一定會是一種美的極致。我注意到汪殊和我在一起時總是顯得很快樂,她的話也比平時多些。她的話總是像月初晚上的星星,淡淡而恰到好處。

我如同一個口渴的人,輕啜著她那泉水一般的溫馨。

我想我是迷醉了,或者是對這種狀態開始感到不甘心。於是我頻繁地去找汪殊,和她談文學、談理想,談一切我們可以談的東西。汪殊從來沒有拒絕過我。每次我去找她,她都會微笑著出現在宿舍樓門口。她的微笑帶著一股淡淡的香味,讓人不由地想向她表白點什麼。但是,有一天一個和汪殊很要好的朋友對我說:“你不要惦記汪殊了,人家可是有男朋友的人了。”“男朋友?真的?”我迫不及待地問。“那還有假嗎?”“是誰?”“一個當兵的,複員以後就要和汪殊結婚了。”我看著那個女孩一臉嚴肅的神情,木木地站在那裏,心裏是徹骨的疼,仿佛有幾隻摁釘被摁在了上麵。

但是我沒有問汪殊,而她也好像知道了我和那個女孩的談話,不過她也沒有對我解釋什麼。我們一如既往地來往,做促膝的交談,在允許的範圍內開開玩笑,在傍晚的時候踱到湖邊坐一坐。別人有時候拿我們開玩笑,我們會心地對視一下,一笑了之。

一年以後我畢業了。汪殊比我低一級,她仍留在校園裏。開始時工作於我不是一份負擔,和那些十六七歲的孩子們在一起,我甚至有了一種年輕的感覺,雖然我比他們也大不了幾歲。我把這些感受寫信告訴給汪殊,汪殊很替我高興。我們保持著聯係,通信不是很頻繁但也不疏朗,每周一次,如我們原來的談話一樣恰到好處。後來,我漸漸地融入了自己的工作圈子,才發現裏麵全是些亮晶晶的蛛網,題目糾結在一起把我裹在裏麵,使我透不過氣來。我憤懣和氣惱,每掙紮一次卻都是更深地陷在裏麵。但我沒有把這些感受連篇累牘地告訴給汪殊。她是我心中一個純淨的角落,我們的通信依然是那樣雲淡風輕,美好醇和。隻有一次我在四五頁信紙末尾略略提及了一下這樣的感受。她馬上在回信中說其實你活得非常不輕鬆,你不說我也猜得到,並寫了一大堆很體貼的話。這讓我很感動。我感到我們的那種默契依然存在。在這封信中她還說要給我講一個俗人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