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出於某些原因,她與齊宣恒都不會認他,但又不放心他吃苦,所以偽造了一個身份,讓他成了小皇帝的弟弟。
叫本該是父親的人為堂叔,本該是母親的人為長姐,本該是舅舅的人為皇兄。
當真是可笑至極。
雲間月目光落回院中,抬手捂住半張臉,無動於衷,甚至連同情都沒有。
她就是這樣一個無情無義的人啊。
“你很想那孩子叫你一聲母親吧?”雲間月背對著齊華蘭,手捂住嘴,語氣聽起來十分悲涼,“那是你的孩子啊,卻不能聽他叫你一聲母親,還要自他出生起就送到別處去……更關鍵的是,因為你的失誤,他這輩子都不能像別人一樣,堂堂正正地活著。”
齊華蘭端著茶杯的手一緊,裏頭的茶湯晃了晃,倒映著她那張格外扭曲的臉。
她想讓雲間月閉嘴,可話到嘴邊,她發現自己連張嘴都困難。
雲間月還在繼續:“當初朕生產之時,產婆暗中動手腳,險些要了我那倆孩子的性命。容玦不在,朕就是他們兩個依靠,哪能讓她得手?所以,朕一劍殺了那產婆,自己生。那是我的孩子,誰要敢對他們不利,朕就殺了誰!”
說話間,她回過頭,淡淡地看著齊華蘭,一字一句道:“作為一個母親,從他們出生開始,我就已經做好了雙手沾滿鮮血,當一個惡人的準備。隻要他們平安,我就什麼都做得出來,你呢?”
齊華蘭的雙手在顫抖,嘴唇在哆嗦,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該反駁,該跳起來大罵雲間月這話是不對的,或者是告訴她自己身不由己。
可是,真的是身不由己嗎?
從出生到現在,她從未正視過燕漓,甚至不敢讓他姓“齊”,連他的性別都不敢讓他暴露。
她不顧他無助的哭喊,將他送走,不過問他一個人在外麵過得好不好,視若無睹,好似這樣就能否定他的存在。
好似這樣,她就能催眠自己當初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
她是身不由己。
“看來公主今日是不能與朕談生意了,”雲間月走過去從齊華蘭手裏將茶杯拿出來,放回桌上,“時候不早了,公主早些回去。”
說罷,將人拉起來,送出門去。
齊華蘭恍惚,腦子嗡嗡響,耳邊全是雲間月方才那句:“作為一個母親,從他們出生開始,我就已經做好雙手沾滿鮮血,當一個惡人的準備。”
齊華蘭閉了閉眼,心驚膽戰的想:“她也是個惡人……卻不是為孩子做的惡人,她是孩子的惡人。”
明明她的阿漓從前也是她的依靠啊。
什麼時候,她都不敢正視他了?
雲間月將人送上馬車,伸手替她理了理衣襟,在她耳邊道:“阿回喜歡燕漓,太學裏的先生對他抱著挺高的期望。朕也惜才,若是有緣,說不定幾年後,東梁的下一個狀元,就姓燕了。”
齊華蘭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雲間月收回手,客氣疏遠一笑,道:“公主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