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杯弓蛇影(1 / 3)

n��ri假客氣

不可否認,劉邦是一個地痞,他有著不容抵賴的流氓惡跡。但是也不可否認劉邦是一代梟雄,一代偉人,東西漢四百餘年的基業由他開創。

劉邦身上有著那種市井流氓的無賴鑽營習氣,就如《水滸傳》中所寫的高俅,隻不過他比高俅多了幾分計謀,所以他能開基立業,成就遠非高俅一個小小的太尉所能比擬;劉邦身上又有著那種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梟雄習氣,就如《三國演義》中的曹操,隻不過他比曹操多了幾分運氣,所以他的成就也是曹操這個後輩所不能望其項背的。

還不可否認,劉邦是一個幸運兒,他各個方麵都不怎麼出眾,即便是他自以為是的能用人這一長處,也難與曹操、劉備這些功業並不如他的梟雄並論,更不用與周文、湯武這些先賢相比。然而他卻可以開基立業,一掃春秋、戰國,以至短命的秦朝以來幾百年四分五裂、戰火紛飛的頹風,開四百年興旺繁盛的局麵,成就堪與先賢相比肩。

劉邦是怎麼做到這些的呢?也許除了上麵所說的那些原因之外,還得將這些歸功於劉邦的運氣。毫無疑問,是時代成就了他,是機遇垂青了他,是命運關照了他。與項羽,甚至與曆史上其他那些費盡心機、嘔盡心血卻最終也未能成功的英雄們相比,劉邦不能不算是中國曆史上一個大大的幸運兒。他不但幸運地當上義軍的首領,幸運地打敗了對手項羽,更幸運地登上了權力的頂峰,稱帝即位,開創了一個劉姓天下的時代。

公元前202年的二月初三,劉邦稱帝,在山東定陶汜水之陽舉行登基大典,定國號為漢。

劉邦即位的經過,使人很容易就想到了秦始皇與眾大臣議定帝號的情景。當然,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兩個皇帝之間的反差。秦始皇不可一世、狂妄自大經常遭到眾多人的反感,而劉邦對帝位的退讓則被稱為是一種謙虛,可稱為中國社會裏的一大美德。雖然這種謙讓也許並非真心,也許在某種程度上,這種謙讓更恰恰反映著他們的渴望而不是推辭,然而幾千年的中國傳統文化卻有著無窮的力量,這種力量使人們將這種假惺惺的謙讓看做美德,並千古傳誦。

劉邦比秦始皇更懂得這一點,所以在這方麵他比秦始皇做得好,也許這正是漢長壽而秦短命的部分原因。劉邦也並非在謙讓帝位方麵做得是最好的,後世帝王在這方麵更會演戲。宋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卻推辭黃袍加身便是一例,他們這種推辭表現出的是帝王野心家的虛偽、陰險和心機算計後的假客氣。相比之下,倒不如嬴政直率和爽氣。然而,中國的文化傳統卻不容任何人對其有拂逆,即便是帝王也得表現出虛假的謙讓美德,以順應傳統,昭彰美德,賺得萬人的敬仰。

然而劉邦對皇位的退卻也許並非完全處於虛情假意,而是覺得太過突然,突然到自己都難以接受自己身份在這一瞬間發生天壤之別的變換。

就像當年起義軍攻克沛縣,推選他為縣令,他婉言拒絕了一般。

其實,這也並不難理解。

劉邦出身寒微,本來就是個懶於生產、時常身無分文混跡小酒館的醉漢,轉眼之間成為統治百萬平方公裏帝國的顯赫的皇帝。他覺得其變化太快、太突然,也太神奇了,神奇得有些不可思議,以至於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不過是常人的感覺,其實他並不獨特,所以說這也是他的感覺,這種感覺來源於內心,可是一點兒假都沒摻進去。

劉邦最終穩穩地坐上了皇帝的寶座,並且將這個寶座子子孫孫、代代相傳,一傳就是四百多年。一旦坐上皇帝的寶座,搖身一變成了皇帝,天下的至尊,就沒有人會在想著怎麼謙讓自己的座位了,相反想的倒是怎樣能把位子坐得更穩一些,更久一些。

於是,從此以後皇帝所做的種種事情便是如何鞏固自己的統治了。劉邦當然也不能免俗,國基初奠,天下始定,他所想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如何能鞏固漢王朝的統治。而對於一個新興的王朝來說,定都何處,無疑對鞏固統治有著至關重要的意義。

婁敬獻策都長安

起初,劉邦本想長期定都洛陽,群臣也多持此見。後來,是因為一個叫婁敬的士卒的提醒,一切為之改變。

一日劉邦罷朝無事,正在宮中閑坐,忽有戍卒婁敬求見,劉邦便命喚入。原來婁敬乃齊國人,此次充當兵卒,前往隴西戍守,行經洛陽,忽然想出一事,便欲麵見劉邦。但自顧一個平民,如何能見天子,因往訪一同鄉人姓虞,現為將軍,托其先行介紹。虞將軍許諾。因見婁敬身穿旃衣,外披羊裘,心想此種服飾,往見天子,甚不雅觀,便自脫身上綢衣,令其更換。

婁敬說:“凡人須各安本分,應穿綢衣,便用綢衣入見;應穿旃衣,便就旃衣入見。吾乃平民,不敢更換服飾。”於是脫去羊裘,單穿旃衣。虞將軍聽他說得有理,也不相強。於是帶同婁敬,到得宮門外,令他暫候。虞將軍先入宮中,向劉邦說知,然後出來傳喚。

婁敬隨著虞將軍入宮,見過劉邦,劉邦先命賜他酒食,待得婁敬食完,劉邦方始問他來意。婁敬回答:“陛下定都洛陽,是否欲與周朝比盛?”劉邦點頭。於是婁敬說:“陛下取得天下,與周不同,周由諸侯,積德十餘世,至武王始為天子。周公相成王,方營洛邑,因其地適中,諸侯便於納貢。其意在使後世子孫以德服人,不欲恃險,致養成驕奢暴虐惡習。但周公雖建洛邑,亦未遷都,後至平王,方才東遷。周室遂弱,分裂為二。諸侯不服,周不能製,並非德薄,乃由形勢過弱之故。今陛下崛起豐沛,滅秦勝楚,大戰七十,小戰四十,專由武力取得天下。人民遭亂,瘡痍滿目不比成康之時。為陛下計,不如定都關中。關中負山帶河,地勢險要;腹地廣闊,物產豐富,號為天府。如果再把六國舊貴族遷到鹹陽附近,既可以就近控製他們,又可以充實關中人口,作為國都的鹹陽,就固若金湯了。”

劉邦聽了,覺得婁敬說得有理,便將他的意見說給眾大臣討論。此時的群臣大多都是山東人,他們就圖洛陽離山東近並且方便走動,於是不想西入關中,便都托詞說:“東周定都洛陽,立國長達幾百年;秦倒是定都關中了,可到了秦二世就滅亡了,我們還是像周朝一樣定都洛陽的好。況且關中地處西方,離咱們位於東方的故鄉太遠了。並且洛陽東邊有成皋,西邊有崤澠,而且背河麵洛,險亦可恃。”

劉邦聞言,心中疑惑不決,又將婁敬及群臣言語詢問張良。張良說:“洛陽雖然有險可守,但中間平原不過數百裏,田地也比較少,四麵受敵,並非用武之國。關中左有殽、函,右有隴、蜀,三麵據險,獨以一麵東臨諸侯;沒有戰亂的時候,可由河、渭漕運糧食,供給京師,一旦有變,發兵運餉,順流而下,這樣非常便利,此所謂金城千裏,天府之國。婁敬是為國家考慮,大臣們是為自己考慮,婁敬說得對。”

劉邦聽了張良的話,表示同意,即日起駕遷都前往關中長安,如此幹脆利落的行動,除了種種戰略的、理性的考慮之外,初入秦時留下的關中情結,使他在情感上對於遷都毫無抵抗。

為表彰婁敬,賜姓“劉”,號“春申君”。

劉邦行到關中,見鹹陽地方,宮室殘破,於是命蕭何就渭水之南,建築長樂、未央兩宮,待宮成方始遷往。此時劉邦暫在櫟陽、洛陽二地,往來居住。

長安的長樂宮建成了,丞相蕭何以下的官員們都遷到長安治事了。

丞相蕭何主持營建未央宮,未央宮建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太倉。

一天,劉邦看到宮殿非常壯觀,很生氣,對蕭何說:“你跟了我這麼多年,怎麼不明白呢?如今天下動蕩紛亂,我們苦苦革命爭戰了多少年,成敗還不可確知,為什麼要把宮殿修造得如此過分豪華壯美呢?”

蕭何笑笑說:“正因為天下還沒有安定,我們才可以利用這個時機建成宮殿。再說,天子以四海為家,宮殿不壯麗就無法樹立天子的威嚴,而且也不能讓後世超過。”

劉邦聽了,就龍顏大喜了。

按說秦末世道大亂之後,國民皆孱弱,這時立即為君王修建豪華宮殿,本使人扼腕。然而,即使是一個普通平民,生活稍微過得去,還要買棟新屋,布置新房。皇帝大權在握,要擴張住處,也是人之常情。

絕塞烽煙

遷都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後,為了鞏固政權,籠絡人心的事情便又提上了日程。這時亟待解決的是如何封賞那些曾追隨劉邦打天下,立下汗馬功勞的功臣們的問題,然而要想把這個問題解決好,卻不是容易的事。

這時,一方麵確實有很多人覬覦皇位,然而更重要的是皇帝身處高位,高處不勝寒,很容易就對身邊的大臣生出猜忌之心。漢高祖六年春,劉邦認為韓王信封地乃兵家必爭的戰略重地,擔心韓王信日後或會構成威脅,便以防禦北方胡人為名,把韓王信封地遷至太原郡,以晉陽為都。韓王信上書請求把都城改至馬邑,得到劉邦批準。後來匈奴攻馬邑,朝廷懷疑韓王信暗通匈奴,劉邦更致書責備韓王信。

公元前201年秋,韓王信擔心會被誅,便與匈奴約定共同攻漢,以馬邑之地請降,進軍太原。

第二年冬,劉邦親自率三十餘萬大軍,擊敗韓王信。於是,韓王信逃到匈奴那裏。

當時,天空下著大雪,氣候特別冷,中原的兵士沒碰到過這樣冷的天氣,凍壞了不少人,有的人竟把手指都凍掉了。但是,漢朝的軍隊和匈奴兵一接觸,匈奴兵就敗走。一連打贏了幾陣。後來,聽說冒頓單於逃到代穀(今山西代縣西北)。

劉邦進了晉陽,派出兵士去偵察,回來的人都說冒頓的部下全是一些老弱殘兵,連他們的馬都是挺瘦的。如果趁勢打過去,準能打勝仗。

劉邦還怕這些兵士的偵察不可靠,又派婁敬到匈奴營地去刺探。

婁敬回來說:“我們看到的匈奴人馬的確都是些老弱殘兵,但我認為冒頓一定是把精兵埋伏起來,陛下千萬不能上這個當。”

劉邦大怒,說:“你膽敢胡說八道,想阻攔我進軍。”

說著,就把婁敬關押起來。

劉邦率領一隊人馬剛到平城(今山西大同市東北),突然四下裏湧出無數匈奴兵來,個個人強馬壯,原來的老弱殘兵全不見了。劉邦拚命殺出一條血路,退到平城東麵的白登山。

冒頓單於派出四十萬精兵,把劉邦圍困在白登山。周圍的漢軍沒法救援,劉邦的一部分人馬在白登,整整被圍了七天,沒法脫身。

劉邦看著漢軍糧草越來越少,傷亡的將土不斷增加,急得就像熱鍋上的螞蟻,坐立不安。

連日來,陳平也無時不在冥思苦想著突圍之計。

這天,他正在山上觀察敵營中的動靜,看見山下敵軍有一男一女指揮著匈奴兵。一打聽,才知道是冒頓單於和他的夫人閼氏。

陳平忽生一計,急忙麵告劉邦。劉邦聽後大喜,急命依計而行。

陳平派了一名能言善辯的使臣,準備了一幅美人圖,還有許多金銀珠寶,暗中下山,買通番兵,指名要見冒頓單於新立的那位正妻——閼氏。閼氏聽得漢使指名見她,不知何事,便瞞著冒頓,私將漢使傳入內帳,問他有何話說。

這位漢使見了閼氏,先將金銀珠寶獻上,然後道:“我們被圍白登山,想與單於議和,知道閼氏對於單於很能進言。皇上的意思,是兩不相犯,永修和好。因恐單於不允,特將這些金銀珠寶,孝敬閼氏。若能就此言和,最好不過。若是單於不允,現有一幅圖畫在此,這是中國的第一美人,因為不在軍中,先將圖像送來,再令人回去,將這位美人接來,奉贈單於。”

閼氏打開圖畫一看,心中大吃一驚。圖中所畫美人,果然天姿國色、花容月貌,跟自己比起來,簡直是天壤之別。

閼氏暗自道:“這樣的女子,如果被我家單於看到,一定會娶到宮中。那時候,她獨享單於的寵愛,必奪自己的現在的地位。”

閼氏想到這兒,不自覺地說:“這位美人你們萬萬不可送來。”

漢使者見閼氏落入圈套,便說:“我們本不忍讓美人來,隻因情勢所迫。閼氏若能設法解救,漢帝自然不會再將美人送來。回去之後,情願將更多的金珠孝敬閼氏。”

閼氏滿口答應道:“你且回去報知一聲,我會設法,請他放心好了。”

漢使走後,閼氏心想,漢帝若不脫險,必定要將美人送來。思前想後,事不宜遲,隻得急速進言,以解自身之危。

當天晚上,閼氏便對冒頓用了枕上功夫:“我們占領了漢朝地方,沒法長期住下來,再說,漢朝皇帝也自有人會來救他。咱們不如早點撤兵回去吧!”冒頓聽了閼氏的話,便動了心,第二天一清早,就下令將包圍網撤開一角,放漢兵出去。

第二天清早,天正下著濃霧,劉邦悄悄地撤離了白登。陳平還不放心,叫弓箭手朝著左右兩旁拉滿了弓,保護漢劉邦下山。這便是曆史上的“白登之圍”。

“白登之圍”是漢王朝建國後與匈奴大軍的第一次全麵的交鋒,最後卻以劉邦的白登被圍和用計脫險而告終。此後,劉邦對匈奴非常忌憚,並屢次告誡子孫勿與其輕開邊釁。

這次大戰說明,漢還沒有力量和匈奴對抗。劉邦為了休養生息,積蓄力量,采納臣下的建議,對匈奴采取了“和親”政策,把宗室女作為公主,嫁給匈奴單於。每年送去大批絲綢、糧食、酒等,與匈奴約為兄弟,以緩和匈奴的襲擾。這種“和親”政策具有屈辱性質,從漢高祖到文帝、景帝,延用六七十年,都不能解除匈奴對西漢王朝的威脅。

一個好下屬

劉邦征討匈奴後,在返回長安途中,趙國的柏人縣,貫高等人安排敢死隊數十名,潛藏在柏人行館的廁所中,專候劉邦前來受死。

然而,劉邦良好的直覺和沛縣口音幫了他的大忙。他在無意中聽說此地名叫“柏人”,他心裏琢磨:“柏人,柏人,就是要被別人迫害啊!此地不宜久留!”因為根據劉邦的家鄉口音,“柏”“迫”兩字的讀音沒有任何差別。於是,劉邦打馬歸去。

搞陰謀有個基本原則,就是保密,參與策劃的人越少越好。貫高等人一時衝動,當初跟十多個門客一起商議刺殺皇帝。這種驚天的陰謀,還和這麼多人開會討論,貫高覺得自己是在伸張正義,可誰又知道與會的這十幾個人怎麼想的。

很快,趙國人預謀刺殺皇帝一事便敗露了,劉邦暴跳如雷,下令逮捕趙王張敖跟所有黑名單上的人。

長安城來的人抓捕趙王張敖、貫高等人時,當時參與策劃刺殺皇帝的這些門客、朋友們都準備自殺,除了貫高。

貫高怒不可遏,罵說:“誰叫你們幹那種事?大王明明沒有參與陰謀,而今連他一並逮捕,你們都一死了之,還有誰能證明他的清白?”

於是這些人停止衝動,跟著趙王張敖一起,被押赴長安受審。

審訊中,貫高一口咬定,刺殺劉邦一事從頭到尾都是他策劃實施的,跟趙王張敖沒有任何關係。

這個口供可不是主審官想要的。如果是趙王張敖下令刺殺皇帝的,這裏麵可以大作文章;現在趙國一個丞相把罪責全攬了,說殺皇帝隻是他的個人行為,這樣一來,性質就完全不一樣了。而且現在朝廷中從上到下,所有人都知道,劉邦對這些異姓王非常不放心,如今正是處理趙王張敖的大好時機,一定要想辦法把責任全推到張敖身上。這個都不用劉邦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