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篇序言(1 / 1)

昨天晚上我又夢見他們了。

他們像年輕的時候一樣,穿著整齊的衣服,微笑著站在我的對麵。他們說要帶我去天眼湖放風箏,看風車,完成之前沒有完成的心願。

這是第幾次夢見他們,我已經記不清了。每次都是如此真實,卻又如此模糊。我跟在他們後麵,看著他們在前麵走著,他們說的每句話我都能聽清楚,但是卻記不住。最後的鏡頭是他們轉過身看著我,微笑著,伸著雙手想要和我擁抱,然而他們的胸口開始流血,幹淨整潔的衣服被血沾染成紅色,然後畫麵像玻璃破碎一樣分裂,最後整個世界一片漆黑,一片安靜。

我睜開了眼,望著黑漆漆的天花板,那裏是切斷記憶的關口,也是開啟往事的入口。無數個夜裏,我看著那裏睜開眼,然後閉上眼,然後再睜開眼,直到淚眼婆娑。

人生是一輛不能回頭的列車,有人下車,有人上車。有些人,他一定不會陪你到列車的盡頭,但是你卻不希望他是意外下車的,你希望是他到了屬於自己的站點才下的車,因為那才是真正美好的人生。

可惜,我們總不會美好,我們的列車總會出現意外。

窗外亮著光,可以看到城市深夜最後的風景。對麵街道賣餛飩的老人準備收攤了,熱氣騰騰的餛飩湯鍋,似乎是這城市最後的溫暖。看著他收好東西,推著車子,蹣跚離去,我知道,新的一天要來了,再過幾個小時,天就亮了。

可是,天真的會亮嗎?

我是陳默,很多時候我一個人會在醫學實驗樓,看著躺在麵前的屍體標本發呆。也許是長時間和屍體打交道,我這個心理係的學生常常被誤認為是法醫係的學生。你如果見到我,一定覺得我很奇怪,劉海遮蓋著眼睛,一語不發。

我就讀於安城警察學院犯罪心理學專業,成績全校第一,不過我是一個怪物,我沒什麼朋友,宿舍的人對我也是躲而遠之。唯一和我走的近的是醫學實驗樓的助理教師秦老師,他和我一樣,也是一個怪物。我們的交流,也隻限於學術上的問題,他很樂意講一些書本裏讀不到的知識給我,我很樂意接受。很多時候,望著麵前安靜不語的屍體,我會很羨慕他們,因為他們沒有仇恨,沒有情愛,靜靜地躺在那裏,遺忘他們的人生,而我們不一樣,我們要麵對的是屬於自己的未來,還有無法忘記的過去。或許有一天,這樣的生活會改變,也許會是一成不變。

每周五的晚上八點,表姐會給我打來一個電話,內容很簡單,一句簡單的問候,每次的時間超不過一分鍾。

這是我的所有生活。

如果沒有1995年的那個夏天的變故,我的人生也許是另外一個樣子。

可是,人生沒有那麼多如果,就像行進的列車,無論來來往往的乘客有多少,它最終還是要開向自己設置好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