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九章 倒下(1 / 2)

“我救不了她,”銀明鳶漠然地說,“她心肺早已衰竭,石藥無醫,我不僅救不了她,我誰都救不了,她在床上躺了久,活得是生不如死,倒還不如死了。”

“陛下!”玄青姑姑啞聲道。

躺在床上的太上皇扶著床沿,咳出一口血來。

玄青姑姑大驚失色,忙拿了帕子給她擦嘴角的血,她聽銀明鳶道:“今日楚漫和林奕大婚,朕去觀禮,想給他們體麵,可惜楚漫謀反,想要朕的性命,如今楚府上下人等已經被捉拿,楚漫自戕於府中,從今往後,南蒼再無骷髏死士了。”

“哦,對了,娘,銀淩月就是楚漫殺的,她不小心得知了楚漫的秘密,楚漫怕她壞了她的大事,便殺了銀淩月,說起來,銀淩月的死和您也脫不了幹係,”銀明鳶長歎一聲,“我原本是要傳位給楚漫的,可惜啊,她不好好做人。”

太上皇越發猛烈地咳嗽了起來。

這咳嗽來得凶猛,她扶著床沿,好似要把心肺都咳出來似的,她好半天才停止了這咳嗽,有氣無力地躺回床上,那臉色,已青得和死人一樣了。

“孤已經是將死之人了,臨死前,還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太上皇望著頭頂的床帳,慢吞吞地說。

“您問吧,朕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倘若當初,孤沒有一意孤行地將你和秦墨琰拆散,你會、會回到朕的身邊,幫朕嗎?”

“會的,隻要您能容得下朕的丈夫和孩子,朕雖不一定會接手您這江山,但也不會不管不顧,可是您容不下啊,非得逼得朕千方百計逃離您,以保腹中孩兒,非得逼得朕和最親的人分離,朕舍不得,自然隻能走這一條路,方能自由。”

銀明鳶笑了笑:“您若要怪,也隻能怪您自己。這世界啊,不是您一個人的,您自以為掌控了一切,可人心難測,誰又能真的掌控一切呢?”

“你說得是,到底是孤過於自以為是了。”

“所以,您後悔了嗎?”

“後悔了又如何,不後悔又如何,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藥,走過的路也不可能回頭再考慮要不要再走,該做的不該做的,都已經做了,倒也沒什麼好後悔的。”

“可是我後悔了。”銀明鳶說。

“我不該念著那點微不足道的血脈親情,踏入南都的地界,我就該在金陵好好呆著,當我的洛王妃,你是生是死,關我何事?我何必要來見你,讓你有機可乘,我若不來見你,也不至於和我的丈夫還有孩子分開整整五年,”銀明鳶很沉地閉了下眼,“罷了,正反你也要死了,希望你來世能做個好人,別再害得別人妻離子散。”

頭頂的床帳在不斷地旋轉,太上皇的視線已經很模糊了。

她想,她原本是可以有一個孝順的女兒和一個可愛的孫女的,可是這一切都被她親手毀了,問她後悔嗎?

自然是後悔的。

可是她不能說她後悔了,走到這一步,她什麼都沒有了,她總得給自己留一點最後的尊嚴,她嘴唇張張合合,想說什麼,卻到底什麼都沒有說。

她緩緩地合上眼。

銀明鳶往外走的是,聽到玄青姑姑悲戚的哭喊聲:“太上皇,駕崩!”

終於結束了,銀明鳶想。

該死的不該死的,都已經死了,從此再無太上皇,再無楚漫,她又要另尋他人,來接這沉沉重擔,帶著南蒼所有的文武百官繼續往前走。

她還得被繼續困在這深宮裏。

皇宮裏死了太上皇、太傅府死了戶部尚書、相府死了往來奔波建了不少功業的二公子,除此之外,還死了很多人。

南都城一天之間,一片素稿,到處都飄著白。

女皇命修朝七日。

太上皇下葬後太傅自縊於慎刑司,玄青姑姑被女皇送到宮外和宜荷姑姑作伴,林相受不住喪子之痛,再無心朝政,自請退出朝堂。

女皇命戶部侍郎補了戶部尚書的缺。

忙忙碌碌的喪葬禮連續忙碌了整整七日,七日後的首次早朝,銀明鳶心情不佳,懶懶地坐在龍椅上,聲音淡得站得遠的人根本聽不見。

“眾愛卿有事起奏,無事退朝吧。”

“陛下,龍體要緊。”新上任的戶部尚書拱手道。

“是啊,陛下,太上皇已去,您可不能不顧及自己的身體。”刑部尚書附和。

“朕無礙。”

“陛下,太上皇剛去,微臣知道,有些事情此時說並不合適,但是微臣不得不提,古往今來,無後為大,宮中無嗣,皇位無人繼承,實乃大事中的大事,時間一長,便極易引某些心術不正之人生出反心,這立後之事,還望陛下提上日程。”

說話的是太上皇還在位時就已經受眾人敬仰的一位老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