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這樣，就讓她安享晚年，靜度餘生吧。

她最疼的，就是我這個大孫子了。

能多抽空看她，就是最好的孝道！

……

五月，我用掉了光陰令牌上的月徽。

來到了月光碼頭，開始小艄公的經曆。

對岸遠遠的，楊妙貞家那台小轎，緩緩的過來了。

奇怪的是，我爹竟然沒讓我催，立馬站起來就讓船起錨了。

他斜了我一眼，罵道：“整天懶洋洋的，楊小姐的轎子來了，還不提起神來？”

怎麼了，這話什麼意思，好像大有深意啊！不會……想讓我攀楊家高枝吧？

不過，讓他這麼一罵，不知道為什麼心裏喜洋洋的，按捺不住愉悅……

很快，船靠岸了……大家規規矩矩讓小轎先上，低聲議論著什麼。

船很快就離岸駛向了河心，侍候小姐的丫環，也繞到舟前去了。

這樣一來，樂得我對著轎門胡思亂想。

正浮想聯翩，簾子突然揭開……

一張絕美的臉出現眼前。

“喂……”

楊妙貞瞟了我一眼，突然說：“我爹讓我告訴你，他明天在安江紅村的窯場等你。那裏可有二十幾口窯，爹準備讓你看管……可別偷懶，到時讓他失望！”

我一愣……這是什麼梗？

貌似，之前沒有這種橋斷啊！

楊妙貞說完，突然掩嘴一笑……轎簾也匆匆放下。

一邊，一個大媽巴拉著嘴，小聲議論：“上次楊家小姐過渡，正巧遇上棑軲佬打架，兩條排在河麵上亂竄，其中一條撞到了渡船，停在船頭的轎子便翻下河去了，虧得項娃拚死救了小姐！我可聽說，楊員外就這一個女兒，疼得跟什麼似的，真歿了他夫妻不得瘋掉！我看……老項擺一輩子的渡，是要走大運咯！我聽人說，楊員外到處訪問，一直在打聽小項娃娃的為人呢！這伢兒厚實又勤快，沒準楊員外相中了，要將他招贅呢！到時候，兩人成親了，先生個兒子就姓楊，老楊家的血脈，不就保住了嗎？小倆口再多生幾個嘛、剩下的仍然都姓項，兩家不就都有了後人？你們想，招個賢婿上門，繼承家業傳香火，一舉兩得啊！”

“可不是，楊員外一直想招個女婿。大戶人家的怕品性不好，女兒嫁過去受委曲。就想招個苦人家出生的，既懂事又勤快，以後家業也有人管理打整！你們想吧，楊員外啥沒有，就是有錢對吧？女婿家窮不要緊、要緊的是人可不可靠！日後成親了，能不能擔起他們楊家的大業！這次項娃娃救了他女兒，真跟撞上門的乖女婿啊！”

一個文綽綽的人也說：“這隻是一點……你們也知道，大戶人家講的是三從四德。上回楊家小姐落水，小項摟著她從水裏出來，有了肌膚之親就別提了。我親眼看到他，還就著嘴給她吹了半天氣、小姐才活轉來的對吧？所謂男女授受不親，他們都這樣了，楊家小姐的嘴都讓這小子親了，不隻有成禮算了？這就是緣分，嫁給他也不怕別人說閑話！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大家聽了一起應合，這時再遙望著我，充滿了羨慕。

我愣了……莫非，我曾經救過楊妙貞一次嗎？

沒聽他們議論，排軲佬打架，曾經撞到過渡船嗎？

當時轎子翻下河去，是我拚死救了落水的楊妙貞呢！

而且，還給她做過人工呼吸……老子咋就記不住細節了？

如果真這樣，看樣子大夥議論的事，還真是板上的釘釘了！

沒錯……如果前世鍾坡山的魔碑沒激活，就沒了九煉屍魃的陰謀。

沒有千麵人魔折騰的一切，又怎麼會有大伯陷害楊員外的情景呢？

在這個世界，我就是小艄公、一個會入贅楊家的窮人孩子、掉進米缸的小耗子！

抬起頭來，清澈幽靜的沅江，正緩緩向下流淌。

上遊傳來排軲佬悠揚的清唱，一條木排正順江緩緩下流。

就像對應排軲佬的歌謠，河灘上傳來纖夫蒼勁有力的號子。

一條烏蓬帆船，正逆流而上，載滿了來自常德的南雜北貨……

月光碼頭靜靜的凝望著我們，如同母親般迎接渡船的停靠。

這是一條古老的江流，承載著多少傳說、孕育了多少生命。

我期望，流傳的隻有生命和美麗，少點驚心動魄的玄奇。

渡船緩緩靠岸，是爹的呼喚，將我從懵懂中叫醒。

我拿起船篙開始點岸，抬頭卻突然愣了……

岸上，等渡的人都奇怪的擠在一堆。

而一邊空出的月光岩上，站了一個黑衣女人。

她打著黑色油紙陽傘，孤零零的站在碼頭上。

沒人靠近，仿佛她是個可怕而美麗的瘟神！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