喪事做完了，將奶奶送上山之後，禮房開始清算。

可是，清點祭禮和東西時，卻發現一份莫名其妙的東西。

這是一塊用白淩包裹著的紫檀木牌。

看上去，這塊木牌應該有點年紀了，古香古色的。

牌子正麵用隸書寫著“通天”、反麵卻是“立判”四字。

誰也不知道這牌子是誰送的，有什麼用處、代表什麼含義。

而且，禮房負責收禮的人也記不起，是誰送的這塊木牌了。

這牌子莫名其妙就出現了，卻不知道誰送的，禮單上也沒記錄。

那個時候，叔叔也不知道去了哪兒，他沒告訴我爸媽去向。

因此，誰也不知道這塊牌子是啥，它究竟代表什麼。

這塊木牌來曆十分奇怪，成了一個謎。

因為事情太多，很快大家就將這事給忘了。

至於牌子，父親就扔在我們家的神龕，沒再理它。

三朝過後給奶奶扶墳，必須將奶奶的魂魄引回家中，供在神龕。

按照風俗，停喪三天、再三天扶山過午夜，就是七天了。

湘西這邊的規矩，叫做“扶山”。

就是親屬準備牙盤香燭，糯米做成的糍粑，然後帶到死者墳頭燒紙、祭祀，女眷哭墳。

然後由家中的長子，從墳頭帶一塊小石頭或土回來。

據說，死者的靈魂，就會附在石頭上跟親人回家。

各處回魂的規矩其實差不多，都是七天之後。

本來，我們是打算一起去墳頭，好好祭奠奶奶的。

可是，這時候叔叔匆匆忙忙的從外麵趕回來了。

叔叔的氣色很差，臉色很憔悴胡茬很長，人也清瘦了很多。

他神色沉重，對我爸媽他們說：“哥、嫂子，媽過世了。正所謂陰陽相隔，她既然過世，之前替仲奇一直張羅的事情，就算告一段落了。想再借命續魂，就得重新來過。”

聽到叔叔這麼說，爸媽的臉色一下就變了，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到這個時候，我也明白自己活下來、是因為奶奶的“借命”術。

叔叔的意思，是指此術因為奶奶之死，而告一段落了。

如果真要這樣的話，那我怎麼辦？

奶奶死了，不是我也得跟著一起死呢？

母親的眼睛紅了，捂住嘴哽咽出聲，眼淚一湧而出。

我爸也失聲說道：“敬元……這話怎麼說，那仲奇怎麼辦？”

叔叔麵無表情，沉默良久才說：“無論借錢借物……被借的都隻認債主。期限一到，被借的肯定會找債主索還。借命術比借錢借物更加坑人，其實就是蒙騙。”

這是我第一次聽叔叔評價“借命”術，看來他對這門秘術，也頗有微辭。

正沉吟，就聽叔叔又說：“借命一術，債主活著的時候有各種借口，橫豎都能推脫。隻是債主一死，餘債就會上陰間結算。此世不還清還有來世、直到償還清楚。”

這就是所謂的報應輪回。

奶奶一直認為，你今世欠下的，下輩子也必須償還。

她一直這樣訓導，這讓我從小就相信輪回，不敢輕易做壞事。

叔叔又說“當初娘一死，百鬼前來鬧喪、那麼多貓奔縞，就是衝她生前所借命債來的。”

叔叔讓我明白，那麼多冤魂和野貓，都是討命債的！